eternalofpeace——
自从那次事变以来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五十年?一百年?我只是昏昏沉沉自觉充实的每天做着工作,日复一日,对时间的感觉也渐渐模糊,凝固。几日前又是一次祭典,我在注视着最后的烟火时突然发现那件事已经渐渐要淡出我的脑中,我恐慌万分,赶忙把还记得的一切记录在这张纸上。
接下来将会是一个很冗长的故事,我会尽量把我记得的一切真实的还原下来,然后会把它印成数份,作为新的“童话”发放在居民中传阅。
为了让我的记录可以更加客观,我将以第三人称的形式记录全篇。
请千万记得我的忠告,也许你无从验证,但我以神明的名义担保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请千万,千万不要重复我做过的无用功,神光将永远守护着你们。
不过在这之前,请允许我稍微啰嗦一些园内的事情吧。
我出生在从2000年往后计算很久很久之后的未来,久远到人类已经不用公历来计年的时候了。
我从小听着一个神话故事长大,它在园内家喻户晓,我对其深信不已:
世界突然遭遇了一场大浩劫。人口急剧下降,几千年文明面临灭亡。一位神明不忍,于是创造了完美的新世界——理想城伊甸园。
现在回忆起来,他说的没有一点问题。
后来我才听说那时候——在世界还没有被神明变成理想城伊甸园的时候,人类之间充满着战火和硝烟。不和谐,背叛,饥荒,权利……这些因素填充满了整个世界,人和人之间无法好好相处。人类之间时不时发生战争,死伤无数生死离别。人们合力打造了理想城伊甸园,他们为了有限的名额爆发了空前的大战,死伤无数。一位神明不忍看到子民受罪,于是站出来平息了战争,带着剩余所有幸存者进入了新世界,并作为那里的唯一神明守护了伊甸园百年。那时候——我小时候他们是这么叫的——“创世神明大人”。
伊甸园的居民人数不多,但彼此之间和谐相处,尊重互相,百年来从未发生过战争。居民们发自内心的快乐生活着,大家都感激着神明大人,默契的愿意听从他、敬仰他。
我出生在伊甸园,三味町。
伊甸园一共分为五个区域,三味町、京果园、神谕坛、和贵府以及神明大人的神坛。前面四个都是居民区,他们围绕着世界的中心——神坛有序的坐落着,形成一个正圆形。神坛的上方是一面巨大的阴阳图,它与地面平行,日夜不停地匀速轮转,掌管白天黑夜,百年来从未停止过。
我是神明大人的使者之一。
神明大人从来不出现,所以相对的,他的一切圣旨直接秘密传达到使者,由使者代替完成。伊甸园内有1/5都是使者,使者在当时的主要定义就是:效忠于神明,效忠于居民,愿意为了神明和居民自愿的奉献自己的一切。同时也是伊甸园唯一的职业。
在理想的世界的伊甸园,人们没有任何物质上的交易,人和人自然的相处着,自给自足,所以自然而然的每个居民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而使者则被赋予了特殊的力量,用这份力量帮助居民。
我现在看来,与其说是帮助,跟接近服从。
故事的最开始——一切的起源也是来源于我作为使者的一个任务。
那个任务彻底改变了我和他的命运。
但对于伊甸园来说,没有任何变化。这是后话了。
男孩在混沌一片之中随波荡漾。他悬浮在半空中,不受重力影响。
说是混沌一点都不为过,围绕男孩的黑白字符完全没有形成肉眼可见的立体图形,都是有缺陷的概念。
男孩五官朴素,皮肤细嫩,身骨很小,身上套着很不合身的大号衣服,刘海长长的在空中飘荡,如果有引力应该一定会盖住眼睛。此时他紧闭着双眼,从远处看让人想起一些永远沉睡的童话主人公。人们一直家喻户晓的传着童话,对其寄予寓意。但很少有人会在意结局时故事里的主人公之后会怎么样。如果有人注意到,大概就会做出像他这样的想象吧。
黑白字符突然打破安静的好像要凝固的空气,依次闪烁和跳跃起来。黑变成白,白变成黑,速度渐渐加快,扭曲、糅合在一起,变成不均匀的灰色,就好像是变质了。
男孩和异变一起慢慢睁开眼睛。
异变渐渐停止。字符在无法分辨彼此的情况下再次恢复平静,然后再保持这种状态飘很久。
……然而并没有。
它们像为了蓄力而停下来一般,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道正体不明的白光忽的紧贴男孩额头飞奔而去,速度快的如果仅凭肉眼绝对难以捕捉。
男孩的立刻额头淌下来几滴血,切口尚浅,并无大碍。下一秒,他立刻瞪大眼睛。眼神比起外表来意外的精神,不,可以说是给人的整体印象一转,焕然一新的目光把颓废的气息驱散了不少。
果然不出他所料,后几秒,那道白光迂回,这次降低了一点位置,如果被击中妥妥的会穿透太阳穴。
男孩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兴奋地死盯着白光快速逼近,嘴唇快速蠕动念着什么。但也许来不及了,白光在几毫秒之内冲到他的眼前,锋利的尖顶迫不及待的冲进他的头颅……
……他这么预想着,‘语言’在念完最后一个符号的瞬间发动了,白光被散发着淡淡的蓝光的一串串字母和符号紧紧的束缚住,连小动作挣扎都做不到。
男孩的手段很像“咒文”,但仔细看有微妙的区别。“咒文”是神明大人赋予子民的神力,言而有灵,通过特定的语言和语法可以影响外物甚至是凭空造物,因为有“咒文”,人们才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不需要物质交易。语言与咒文的区别在于,咒文的颜色是神明大人的金黄色。
他愣了一秒,确认白光无法动弹后松了口气,冷汗从额头流下。他小心地歪头,让白光离眼珠远一点。
好险,如果再近两毫米……
我可是没有保险的啊!
男孩在真空中翻滚了几圈,绕道白光的侧面,毫不犹豫地把手插进白光的保护层,拉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字符。
世界的——理想城伊甸园的边缘是由高墙组成。
虽然边缘离中心的神坛很远,但阴阳图射出的神光却一点都没有减弱,均匀的铺在墙面上。
简莫渝——一个普通的使者面前的是高到直插云霄的、完全猜不透材料的黑色厚实墙壁,而现在这墙壁上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几百年来没有出现过一丝裂缝的坚固厚墙就是这伊甸园的尽头了,从没有人到过外面,也不会有人自愿离开美好的伊甸园去憧憬外面,除非他脑子坏了。
当然,简莫渝也没有任何兴趣。她只是受命来这里清扫垃圾而已。事实上,这荒凉的边缘根本不会有多少垃圾。
虽然兴趣缺缺,但是神明大人给的任务不能马虎。她长吁一口气,让神光的温暖更多的传达到神经。这里姑且描述一下她的外貌:一头顺滑的、褐色长发一丝不苟的梳着低马尾;宽松的淡朱红外套也遮不住她身体的纤弱,隐隐约约从袖口处看见纯白色的中衣;最外面罩的透明薄纱披肩,和着深褐色的,由线勾勒出来的花纹与随风轻扬的流苏边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看起来整个人都沐在红,白,褐三色之中。
在理想城伊甸园,外貌这种东西只需要几句咒文就可以轻易改变,之所以特地描写她的外貌是因为她从未刻意改变过装扮。
简莫渝拾起只零星装了一些小垃圾的袋子,最后粗略检查了一遍确定大概没有漏网之鱼后三言两语的念动咒文召唤短信界面,向神明大人汇报了工作,结束了这份任务。
她提着袋子向最近的传送阵走去,这些垃圾据说是被丢弃到墙外,但这个跟她没关系,她需要把垃圾带到三味町的垃圾中转站,之后到底要怎样处理掉,她丝毫没有兴趣。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因为一辈子都不需要走出伊甸园,从出生到死亡,不会去考虑不该考虑的,思考必须点到为止。
……直到这天为止,她,简莫渝一直都遵照这无数前辈走过来的轨迹生活着。
但在这天,她脱轨了。
“那是什么?”她惊讶的看着墙面上发出的异动,手上的垃圾袋掉落,印着“墨鱼罐头”的废弃品悠悠滚出来。她却全然不觉,全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墙壁上。
漆黑的墙面浮出一点点白,然后以那点白为中点向外作水波状扩散几圈,所经过之地的墙面快速化作白色字符揭瓦了,露出深不见底的……世界的外部。
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尚不大的漏洞中竟然钻出来一个人!头,肩膀,手,脚,一点一点挣扎着爬出来,最终整个身体都露出来了,是一个穿着肥大外套的棕发矮男孩。他落地时重心不稳,踉跄地向跑了几步,还没站稳就急急的回头,指手画脚的在空中空画了写什么,本被破坏的墙面蒸发的白色字符像倒放的影像一样迅速原路返回,互相有序的拼接,墙壁慢慢恢复了原状。男孩做完这一切淡淡的转身,盯着愣在原地的她。
咒文,是咒文吗?不,不可能。咒文的颜色只可能是金黄色,因为那是神明大人赋予的力量。
从刚才开始就发生了什么?墙?她看完好无损的墙壁,难道是她脑子坏了?
“嗨?”那个人试探的扯着嘴角向她露出微笑。“听得到吗?”
“那是什么,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