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妲己放好灵丹,追向姬发跑走的方向,没多久就见一处花林,林间坐落一间破茅屋,远离了樊家堡的喧哗,显得格外落寞。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地上,眼底掩藏不住的哀痛欲狂,让苏妲己不由一怔,她没有上前,却能感受到姬发沉重的恨意。
“姬发……”
姬发听见这声唤,就像是找到了泄口,将心中的郁结一一道来。
“出生那年,朝歌大雪,久而成灾,帝乙让父亲卜算,发现祸起有因,而那因…便
是我。朝歌附近有一地域,名唤赤陵,四季为冬,我被送到那里,整整数十年,日日望乡却不得归,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仿佛蚁虫蚀咬,痛不欲生。终于有一天,我企图逃跑,并且毒杀了军卫,老师见了,只是一言不发得将我送回了家。但是,帝乙大怒,杀了老师,也因此更加视我为不详,非要将我除去,母妃闻讯赶来……”
“自祭朝歌……”姬发说到此处,更是痛苦不堪,嘴唇颤抖,双手紧握成拳。
“所以我恨…我恨父亲的软弱,但我更恨自己无能……”
片刻的失神过后,即是更深,更沉的伤痛,只见姬发忽而落下泪来,喃喃自语,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无限的悲凉绝望。
“他走了,他还是把我抛弃了,他再也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脖间的湿意和心底的痛,黯淡了这林间的碧意,很多年后,回想这件往事,苏妲己才发现,那时的自己只是静静地抱着他,无声的安慰中又坚定了一个信念,不管他是姬发还是孟止,都要陪伴在他的身边,他若不弃,我亦相携。
城中天色幽深,玄玄暝暝,黑云将倾,雨势仍不见歇,姬鲜静坐亭中,掀唇自嘲
“昔有飞星异象降于朝歌,今逢冬雨,这天……又要闹上一场了”
白容站在自家主子身旁,低头进言“侯爷大去,西岐失了主心骨,怕要生乱,须得有人稳持大局”
“你觉得谁可持局?”
“白容愿与三公子同归,但求毋辞”
屋内,熏香缭绕,珠纱帘动,姬振铎三步并两,匆匆而来,似有怒气,但谁也无法知道那面具的背后,究竟是何种表情。
“逍遥日子过惯了,再理这些烦杂,真是不爽啊”
姬旦不为所动,一子落下,他竟是在与已博弈“他们理他们的,与我何干?”
“己不欲争,却有人谋,况且那些老头子已经为你开了栅,岂容你退身?”
姬振铎自顾自的坐在他对面,拿起黑子,纵观当前局势,果断将子落下。姬旦摇了摇头,白子紧跟其后。
“你当真以为这位置那么好坐,鎏冕加身虽是诱惑,却也虚华,由轻至重,担不担得起也是一说”
“怎么说?”
“冰雪难溶,逢这蓬火,再做春水,自成袅袅青烟”姬旦话音一落,大局已定,抬眸浅笑“你输了”
姬振铎点点头,将黑白分开“此残局早已有定数,再来”
军帐内,两人对饮而坐,孙策看着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两代天子,未降而死,未战而亡,何等讽刺!”
彭祖寿闻言,一掌拍上桌案,豪气却又显得粗野“讽刺个屁,老夫不懂那三长六道,放眼望去,谁比得过五公子?若有不服,那也要问问我手中的三万大军!”
而与此同时,西伯候府内,散宜生看着一再受丧亲之痛的太姒,虽有不忍,却必须直言进谏。
“侯爷之事已然不可挽回,此刻正值紧要关头,还请大妃以大局为重”
太姒轻声叹气,点了点头“如今朝局不宁,党争不休,散大夫,你如何来看,是否要交权?”
散宜生一听,惊讶抬头,连连摇头“大妃不可,固有乱党难平,但绝非上上之选,天数未知,随时有变,况且嫡长为尊,臣以为,不如将二公子姬发召回,日后再行商议”
“发儿?”太姒闭眸,思虑片刻,狠厉一闪而过“拟诏!”
艳阳高照却可视肃春之意,辗转间白帐重重,森森寒气,一层接着一层的人墙,密不透风。西岐主损,遗诏无补,侯位空缺,各势汹汹来袭。三公子姬鲜,野心极大,谋略过人,掌四方商贾,勾结群臣贵胄,自成一派。四公子姬旦,把政外邦,为友江湖,虽不欲夺权,却受族亲推举。五公子姬度,兵将战功显赫,又与南交之地暗蓄势力,党争夺位,抗争不下,百姓皆称此为‘无显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