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谕,西伯侯姬昌在里,羁囚久期,无怨且安,祈国祚绵长,求黎民乐业,可见卿之忠心,又与夫人苏氏隔阂两消。今特诏,赦以无罪,赐于白旄、黄钺,坐镇西岐。文武官将四人,送卿荣归。
姬昌应诏而回,诸事闭,屋内紧握龟甲,高高抛起,待龟甲落地,看着那数次相同的卦象,闭上双眸,半响,他将目光移到伯邑考的牌位。
“考儿,但愿为父没有做错”
太姒进门而来,奉上茶点,搁置案几之上,蹙眉间,似有不舍“侯爷当真要将发儿流放那苦寒之地?”
姬昌闻声一怔,起身,赶忙将夫人扶到椅边坐下,太姒之前闻知长子厄讯,床榻病足几日,现下身子自然虚的厉害。姬昌轻握她的手,话中携着几分凄凉。
“我为人父……也为人臣”
太姒沉默,一声叹息“但愿这孩子能理解你的用心良苦”
而此时的西伯候府内院,姬发正眸光冷冽的盯着以身相阻的数个家奴,语气比往日更冷了几分“滚开!”
“二公子……”
家奴面露为难,却也不敢相让,姬发见此,眼底寒意更盛“再说一句,滚开!”
“二公子,你就别再为难我们了,这个侯府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此话一出,姬发二话不说,一招即去,另招又来,数名家奴猝不及防,立即毙命于掌下,其余家奴眼见公子像魔障一般,真的动了杀心,慌忙避开,生怕伤及己身。
姬昌闻讯赶来,正好瞧见这一幕,立刻上前欲挡“住手!”
姬发怒吼“大哥死了!”
“我让你住手!”
父子对持,谁也不肯让步,只见姬发眸光一凛,反迎其上,姬昌不善武功,很快处于下势。而此刻慢一步赶来的太姒,眼见姬发掌近一丈,突然跑出,挡在姬昌身前。
“发儿不要!”
姬发瞧见来人,骤然将手中银针折断收力,任由其落一地碎影,面露关切
“娘,你怎么样?”
姬昌见他停手,将太姒扶起,再看这满地横尸,怒由心生,一掌扇去,力度非常。
“人命在你眼中这般轻贱,你又与莽兽何异?既然如此,那就不配留在我身边,倒不如自生自灭了去”
姬发闻言,彻底愣住“你说什么?”
姬昌绝情道“我已让散大夫拟旨,即日将你发配平利,终生不得归”
姬发双眼微张,不可置信“父亲又要将我抛弃?”
“你草芥人命……”
“帝辛视我姬氏一门如蝼蚁,昏庸无道,杀我长兄,如此血仇怎能不报,拦我者即为贼人,当以诛之!”
姬昌双眸微眯“所以你要杀我?”
“儿子不会”
“不会?到底是你不会还是不敢?”
“你是我父亲!”
“擅自集兵,拦杀使者,你可有把我这父亲放在眼里?”
“那你呢?”姬发擦去嘴角血渍,倔强抬头“可有把我当做儿子?处处提防,与我疏离,刚出生不久便将我送出习武,二十多年间,回到西岐不过五次,所谓的父子情谊,就连你那些养子也要比我强上半分!”
几番争执之下,姬发犹如找到了缺口得以发泄,将二十几年来的委屈与怨愤尽数质问而出。然而,这一切却并未换来姬昌丝毫的内疚与心软,有的,只是他更加决然的排斥。
“没错,你心性不善,为人不正,留于身边也属祸害,这些年来你犯的错还少吗?迄今为止还不知悔悟。若有一天,这大权交由你手,西岐将会生灵涂炭,百姓哀苦,就连我姬氏祖先也将蒙羞”
语休,两相沉默,姬发脸色愈加苍白“父亲是怕我掌政,所以才将我流放?”
“是又如何,你可心有不甘?”
“不甘?”姬发眸光紧凝,嘴角一丝微笑,似悲似嘲“怎么会?自从母妃走后,接连接了您两道诏书,一道是我年幼之时的背井离乡,一道是我现在的离乡背井。从前我不甘,而今我又怎敢不甘,难道还要再降一道,直至我死在外乡,方才可止?”
“逆子!”
姬昌袖风一滚,满地狼藉,将石桌上的杯盏猛的掷了过去,直冲姬发门面。姬发不闪不躲,太姒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查看,见他额上鲜血横流,不由心痛
“侯爷,你怎能这般下重手,他是你亲生孩儿啊”
姬昌却恍若未闻,双目似有滔天怒火,直视姬发“姬氏门规第一条内容是什么?四十多年前,西朝为何会通亲?当时为何又会立下誓言?你母妃又是因何而亡?如此大逆不道,还敢有脸提你母妃?而今,若不是你,考儿又怎会命丧朝歌?”
姬昌越说越气,每一个问题都让自身的怒意与痛苦叠加,犹如弓上之弦。姬发思及深处,握紧拳头,垂首跪地。
“说!”
“门规第一条,西朝永安,妄兵者……”
代祖诛伐,以死洁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