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非常的欣赏周总理,虽然有人盲目崇拜他,也有人自诩聪明的抓住他在上世纪的浩劫中的表现说他是“伪君子”,关于这一点,下面的文章会有讲述的。他说出了一句非常非常经典的话:“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原话是康德说的。
这句话,如果用来形容历史,恐怕最为恰当不过。我们“钦定二十四史”,又或是“钦定”的什么史之类的,是确然没法逃出这句话的。野史固然什么都说,但是不靠谱的也很多。
“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作者司马迁,虽然受了宫刑,虽然也敢在文章中说汉武帝干了什么。不过,他倒不能全说,也说不全,而他之所以令史学家敬重的,一是他严谨的态度,二则是“暗说”——用各种隐晦、或互相矛盾的手法,暗示后人此记载有蹊跷。
后世有良心的史学家们,就也采用这种方法了。不过很可惜,太隐晦了,很多人看不到,看不出,看不懂,所以什么盗世欺名者、弄权献媚者、偷生苟且者、“恨恨而死”者,也跟着千古流芳了起来。况且,有些皇帝,是会看史学家的记录的(比如李世民),而他们的子孙为了帮先辈遮丑,自然很多事情也是尽力掩盖。所以,历史之于大众,其实是一团迷汤。如果层层剥开历史的迷雾,就会发现,那些千古流芳者,往往不如“遗臭万年”者。
所以,深谙此道者,并不如何畏惧。历史上留名的“奸臣”,都是被人推翻、被抄家、杀头的,也正因被打倒了,它才被写进了史书里,任何一个“奸人”,都是政治斗争出来的。更何况,所谓的“奸人”,也往往并不如何奸。只有你查不到的贪官,没有不贪还能当大官的清官。只要好好想想今年中国发生的事,便可印证。百姓毕竟是“愚昧”的——相对于政客而言,对于如何留下美名,如何获得称赞,他们十分清楚。所以,对于那些遗臭万年的人,我往往是以很严肃的眼光来看他,而至于那些千古流芳者,我则一定要好好审查他,毕竟,真小人还不如伪君子可怕。
但是,其实要怪,就要怪人,有“善恶”之分,而“善恶”这个东西,必须要有,没有又不行,可是一有,问题就很多了。它本身没什么大问题,可是把它和什么东西一捆绑起来,就很恐怖了。国家、集体、民生的大帽子一扣下来,个人连选择的权利也没有了,历史自己定法律,自己当法官,规定所有不向着“青史留名”方向走的人,就要“遗臭万年”。所以在关键时刻,他往往绑架了很多东西。而历史观的毒瘤在中国人的心中,更是根深蒂固。“善恶”“道德”其实一样是绑架人的一种手段,受人利用的手段。
人生在世,难免做过什么坏事,有心的自己就记得,无心的坏事,自己恐怕就要忘了。又或者,为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明正言顺”,便毫无愧疚的做起坏事来——不知道多少现在五六十岁的人,在自己尚是少年时就双手沾满鲜血,而今他也毫无愧疚的活着。世界上,其实没什么人是真君子的,真君子,多半也是死得早。
比如岳飞将军和戚继光将军,这两者,为什么前者死得早呢?因为后者攀上了权贵,向权贵低了头。而二人的结果大家都很知道了,岳飞将军死得早,只因为他是真君子。皇帝最怕的,就是真君子了,第一,不能动,第二,还得“供”着,怎么着了他,自己口碑不好。皇帝最恨的,也是真君子,名气大,往往架子不小,不听话,而且容易“聚众闹事”,成为政权的隐患。岳飞就是典型。不听话,皇帝发了金牌给他,他还真以为奥运金牌呢,越跑越快了。皇帝想着和谈呢,你那边就和人打起来了,这还怎么和呢?这时,历史自作自缚的“道德观”“善恶观”出来作怪了。人们说,我堂堂中华大汉民族大宋,怎么能投降呢?历史上死不投降,被屠城的有很多,数万平民,换来了城守的千古流芳。史学家们都很清楚,却不敢到处说的,就是:宋金议和后,边境虽然很乱,但是却保证了和平,而且两边进行贸易、交流,为宋朝带来了巨大的财政收入。岳飞再能打,也不过是一家军,全宋,也就这么一两只部队能打,管什么用?打下来又如何?打下来,你也要有能力去“治”,没能力治,打下来,也要丢。岳少保固然高风亮节,正因为太高风了,所以才为“历史选择”给选择掉了,而历史给他的,只不过是“美名”罢了。
所以,历史上的“政客”们,往往是不受历史左右的,而他们当任,也深深知道这一点。而所谓的“历史有公正的判决”,我以为,只要这个政客不太迂,是不会在意这个的。作为政客,恐怕要有几点:懂政治,会斗争,能决断,有本事。政客们,往往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物,所以他们其实很多东西看的开,也看的远。首先要升职,自己必然也是要有功绩的,功绩如何做,这就是靠本事。怎么跟上级搞关系,也是本事,怎么跟同级搞关系,也是本事,对待下级,更是本事。而上中下,三张口,都等着他呢,政客往往不是自己独身一个人,所以,他的利益并不仅仅属于自己,他所追求的利益,也并不仅仅属于自己。相信很多伟大的政客,都会对“历史”捆绑给他们的责任,有深深的感受。然而,能做成事者,必要有牺牲。但牺牲并不是伟大,只是平凡。
每一个政客都是平凡的,他们既有自己,也要有他人。历史选择了他,但是历史往往不会给他公正,甚至还会给他压力。这是因为,人的历史观在作怪。人依据自己的历史观,记录了历史,但是真正的历史,早已消散了。
真正的历史本身并没有遗弃他们,历史观在作弄他们,真正的历史却给他们以公道。历史选择的人,不会白白的使得历史无意义的进行,甚至是倒退。我因此觉得,“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还不如“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指的不是史书,而是真正的历史,史书可以掩盖一些东西,但是真正的历史是很难掩盖住的,史书给予一些人的不公正,很久很久以后的后人,会明白的。
所以,对带历史人物,不要简单的以“善”或“恶”来评判,也不要说因为他做过坏事,就不是好人,这是典型的蠢猪逻辑。等一个人真正处在那样的历史潮流中,恐怕你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你只能选不是最坏的那条。
后人看历史,总要比先人看历史看得明白,这可能也是前朝历史由后一朝修的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