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暗的地牢，尽管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依旧遮掩不住潮湿的空气。空气里隐隐还夹杂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而这样脏乱的地方，自然有蟑螂和老鼠，它们爬来爬去，就算看到人也不会害怕地躲起来。在这种地方它们是老大。
芊妮在牢里抽泣，她在干草上面一动也不敢动，旁边有老鼠，地牢的铁杆有蟑螂，站起来蜘蛛也在结网。她不敢动，怕一动它们就爬到她身上去。她也不敢叫，怕一叫就惊扰了它们，它们就更嚣张得过来了。可是她止不住她的哭泣。
界哥哥，从什么时候，你变成这样？杀人如麻，无恶不作。你被爹爹闭关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说你是妖孽转世，我每次听到这种话都为你鸣不平，把青莲剑放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便谁也不敢说了。我洋洋得意，却抬眉看见你长睫毛下幽深的眸子，黯淡无光。
你那时多善良和温柔，你对所有人都冷漠，无论他们怎么说你，你也从未还手，后来奴仆不只在背后多嘴你莲花手腕和妖魅容颜，他们甚至都在你面前多舌了。我气极，一次次将他们赶走。你却只是温柔地在我背后微笑。你说，“有小妮真好。”
我那时却哭出来了，“界哥哥明明自己有力气阻止他们这么嚣张，却每次都这么善良，不懂为自己伸张，你可以告诉爹爹啊，可以让他辞了他们。”
你却这么回答，“我觉得这世上只要有小妮，就已经足够了。”你的神情多么温柔，睫毛长而妖媚，扇了扇的，我就觉得怎么大家都认为你是妖孽转世，你明明就是仙人转世，有着世上最无忧无怨的情怀。
界哥哥，五年了。你被爹爹抓去闭关五年，爹爹只冷冷对我道，“小妮，小界在修炼一种绝世武功，不能受打扰！”于是我只好天天盼你早点出关，早日练好，能和我一起玩耍。
但是我从未想到，你一修炼出来，性格奇异大变。你看见血的颜色，眸子就会流露出那种露骨的兴奋，仿佛这是你唯一的兴趣。你大肆杀戮，仿佛是地狱修罗重生。
而周边全部都是尸体时，你的眸眼才转向我，眼里面蓦然盛满了忧伤，你过来抱住我，你说：“小妮，我好累。”
你出关时，周边的奴才都被你杀光，你走向我时我甚至都呆愣了。你是不是也要杀我？
但是你抱住了我，尽管满身血腥味，泪水却灌进我的后颈部。那么湿漉。我想这是以前的界哥哥。他不是魔鬼，我催眠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恶魔不是你。
你在我怀里睡一觉醒来的时候，看着我半晌，脸色突然转冷。
你拍拍手，对进来的手下说：“把她，关进地牢！”
我头脑突然变成空白，像断层那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叫道：“界哥哥，为什么？”
“因为，”他淡淡地看着我，一字一顿说：“因为，小妮已经对我不忠了！”
他突然笑了，笑得妖娆又绝望。手腕上的红莲绝美的姿态，决裂成碎片。
“我从小到大爱护有加的小鸟，它长大了，就想拍拍翅膀飞走了。你说，我怎么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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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醒醒啊！”
耳边似乎有呼唤，女子的温润声音如同清泉。芊妮模模糊糊地感到暖流。
“怎么办，这姑娘老是做噩梦，怎么也醒不来？”
“你去再那条温丝巾，敷在她额头，她还在热烧呢！”
“这姑娘受伤这么严重，也不知道公子他是哪里捡回来，捡回来请了大夫，就丢在这边，从没过来看一眼，倒是好生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咱们做奴婢的只要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了。”
“姐姐教训的是。”
芊妮在噩梦中被两个女声吵醒，刚想睁开眼又陷入另一个梦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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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的眉眼，清秀的容颜。挽青在屋里织布，芊妮细细打量了好久，才忍不住道：“挽青，那时我们都是陌生一片，我都差点在街上乞讨了，你为什么会对我施以援手？”
“因为啊，”挽青话未完，嘴角已经出现了柔美的弧度，“因为我可是对你一见钟情哈。”
芊妮忍俊不禁道：“少唬我了，说实话嘛！”
“实话是，”挽青柔和地看着芊妮，“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像荷塘里的一株白莲，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让我忍不住赶紧收藏起来。”
“你又骗我，你这臭丫头，唇边到底是抹了层什么东西，比蜜还甜百倍。”芊妮嘻嘻叫着，心里却道，你只是不知道我家有一株极妖娆的红莲，他出淤泥而浸染。
挽青嘿嘿笑着，捂嘴莞尔，道：“芊妮芊妮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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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姑娘现在叫的挽青又是谁，真是奇怪，叫完一个又一个。刚才还叫边沧界什么的，现在似乎又不再做噩梦了。挽青是她的恋人吗，边沧界是她仇人？”
“哎，妹妹啊，瞧你这好奇心的，简直可以杀死一只有九条命的猫了。”
一个淡淡清冷的声音蓦地插声道：“这姑娘刚才有喊边沧界吗？”
两婢女大惊，急忙跪地应道：“给少爷请安，莫怪奴婢们这乱嚼舌。不过奴婢们可是确信刚才这姑娘在噩梦里反反复复地叫着这名字。”
“去把甘草阁的最名贵的天山雪莲拿过来，煎给这姑娘喝，好生照顾，不得有误。一醒就派人知会我！”
“是，少爷！”两婢子齐齐应道，脸上却是各有颜色。看来少爷对这姑娘很是上心啊，一定要好好照料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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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妮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眼前站着一个白衣少年，他笑容明媚，英俊不羁。他的白衣和笑容有着最明朗的颜色，如同暖阳洒在芊妮冰冷的心口处。
清清澈澈。像是最澄澈的水里，肆意呼吸的鱼儿。
“姑娘可醒啦！在下日夜守护，就怕姑娘醒不来，那本公子岂不是白费力气，白救了？”他轻轻的皱眉，干净得如同邻家哥哥。幽默的口吻，眸子凝着她，和熙且明亮。
芊妮愣住了，这是，这是，飞扬的眼神。飞扬独有的眼神，那么阳光那么明亮。
飞扬……
飞扬……
飞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