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圈……
烟花笑已经感觉不到一切了,是自己的手还是腿在动吗?还是一堆骨头在动?那些东西是自己的吗?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裂开了,我觉得浑身都在痛尤其膝盖上疼痛不已,我觉得下一刻要死亡了……绿采,你在不在我身边?你会不会也觉得这般难受?请你一定要坚持住,只有你坚持住我才能坚持!
一路上不住有人躺下去了。
耳边呼啸猛烈的风吹得耳膜阵痛,吹得眼膜欲裂。
第十九圈……
绿采,我要倒下去了,我马上要倒下去……
我的胃里在翻滚不住想呕吐,我的心脏在裂开不住想停止,我的腿……那还是我的腿吗,那么机械那么规律,它早已不受我的支配……
绿采……绿采……你还在我身边吗?
“……烟……花……!”烟花笑朦胧中听到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她缓慢地机械地侧头看去,绿衣飘飘地跟在自己身边。
“……记住……我们……要赢了!……不准倒下去!……我会……一直在……”
你会一直在。一直在。一直在。
烟花笑的眉眼忽然变得坚韧起来。她没命地往前跑着,什么排山倒海的反胃,什么痛苦不堪的感觉,她已经没力气去顾虑。她只知道前面、再前面一点就要赢了。至少能赢得下一场的资格……
第二十圈……
还是这颗樱花树啊,盛开得如此明艳。
女子惊喜地跑到樱花树下,围绕着那个树下白衣男子不住地转,欣喜地叫道,“少爷,你怎么会在这?”
白衣男子衣袂翩翩,笑容温润,“芊妮,我来接你走!”
女子眼眶泛潮,眉眼弯弯,声音却是颤抖地道,“真……真的吗?”
白衣男子微笑着点头,点头……却渐而慢慢身影变得透明了,女子惊骇地叫道,“别走!”
那身影被女子一叫又渐而清晰起来,女子一眨眼的功夫,正感到庆幸时,赫然发现男子的容颜变得绝世妖魅,白衣变成红袍了,“你……你……!”
樱花这时忽然变得矮了,变成了大朵大朵红莲,遍野都是。那妖美男子勾起唇角笑了,“小妮,你为什么总想离开呢?”他的眉眼如水纹慢慢地浮动着,落寞散落一身,点点光芒在他身边渐渐地扩散出来,那光芒从他的体内静静地妖娆地流转,进而绽放开。
“小妮,想要离开,自然是可以的,那就得以一方的死做结束吧!”
女子的瞳孔蓦然大瞠,继而涣散,嘴唇泛白,嗫嚅地道,“为什么?我只是想要自由地正常地生活,我不要这些病态挣扎的命理……”
男子媚眼如丝,嘴角邪恶,一句一顿地道,“因为——这就是命运!”
命运——
这就是命运——
“烟花烟花,醒醒啊,醒醒!”女子的耳边不住传来叫唤声,终于她用力地睁开了眼帘,又是梦,也幸好是梦。她探眼去看床榻前那个绿裙女子,但见她一脸的担忧,关心的眸眼。
烟花笑扯了扯喉咙,却发现说不出话,绿采一见这情景,忙道,“我去给你倒杯水,喝完水你再说话也不迟。”说着就去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又絮絮叨叨地道,“你现在嗓子肯定极疼,想知道什么,就简单问两句,我给你细细解释就是了!”
烟花笑支起身,发现膝盖上疼痛难忍,不由“哧”了声。绿采捧水过来,见这光景,急道,“你别乱动啊!请盅药司的人来过说,你原来膝盖处有旧疾,亏我们感情都这般了,你还不告诉我一声,把我当外人不成?!”
烟花笑捧过水杯,大喝了两口,润了嗓子,咳了两声才暗哑着声道,“你莫这么冤我,我还不是不想让你担心!”
绿采看了她半晌,轻声试探道,“不然,烟花,我们就退出比赛了好不?”
烟花笑一惊,瞠目叫道,“这是说什么胡话?”
绿采泪眼朦胧道,“你都这样了,我说什么胡话,我是在认真说话!我们别参加这老么子赛事,什么也比不上身体重要,你都有这等隐疾竟然还强撑着去跑万米,你不顾自己,也要为我顾着啊!我都想这一生若就这么为奴为婢,就与你相伴到老了……”
烟花笑眼眶大潮,不禁激动地叫道,“绿采,今儿我们就结为姐妹!我本不稀罕那形式,可是我想让天作证我们今儿的情义!”
绿采呆愣了,许久才低声问道,“你在说什么,烟花?”
烟花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明朗地笑出了声,“你没听清楚吗?让天地作证,我们今儿结义吧!”
于是两人无比激动无比欢喜地抱在一起哭了一阵,又笑了一阵。粗糙备了些茶果和香炉,两人举香至眉心,纷纷虔诚叩首。
这会儿功夫方完毕,烟花笑便拉过绿采与她对生辰,发现自个儿与她的生辰竟是一模一样,不过自己还是比她年长一岁,不由大笑着让她叫声姐姐听听。
“绿采,我今儿跟你说实,我有姓氏,姓颜。正好跟现在的烟花的烟字相似了些,不然你以后就叫我颜颜吧!从今往后,我们的关系就不比旁人啦!”烟花笑想到自己不能透露真正的姓名,但如今结拜了,连个姓氏都不给予就太不诚了,故而吐露姓氏,让她唤自己姓氏也表诚份。
绿采倒是不以为意地笑着道,“颜颜?很好听呵,好好好,那我也有原姓,本姓蓝,你也亲昵些,唤得与众不同,方显我们关系不一般,便叫我蓝蓝好了。”
“蓝蓝?好不习惯啊!你姓蓝?那你不是叫做蓝绿采了?一个名字竟有两种颜色多稀奇啊!”
“我名字的颜色还不是全由你概括了去,你都直接叫颜了呢!”
“哈哈哈……”
我们曾是这般肆无忌惮地欢欣,我们的感情曾这么真实地存在过。
蓝蓝……
颜颜……
烟花笑这时想起了挽青,现在还在床榻上的女子,受她所累的女子……她忽然又感到了阵阵惊慌,如果眼前的这女子以后也被她所累成那般,那她不是要十恶不赦了么?
顿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是不是恢复身份之后,就远离了她,才不会拖累到她?想到这不由闭上眸眼,暗自伤了神色,那么今儿的这番叩天结义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么些转念,神色已是萎暗下去。
耳边只一遍又一遍地听到在她疲乏之时一女子的话语,“我会一直在……一直在……”
我知道,你会一直在。
两人至此后,感情依旧不变,称呼上倒是变了,更显得亲昵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