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半痕新月,横挂天心,侧看如仙女垂眸,一点娇怜。
欢呼雀跃,在灯火通明的青云寨上空,一阵高过一阵。山贼,以半路抢劫为生计,不小心,刀下多条人命;不留神,为别人添条亡魂,在座的兄弟,是有故事的人,手里的刀子也都沾过血。
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想成佛是没可能了,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还行,入了青云寨,金盆洗个手,没几年都成亲生子,过起老百姓的生活了。
看看,终得所愿,放肆形骸。
夜风中飘来浓郁的酒香,角落里是越堆越高的酒坛子。我放眼望去,诚然今天是我和小栗子的生辰,不过他们也太放纵些了吧。守大门的两个兄弟都喝得一塌糊涂,醉倒在人堆里。
如果今夜有人偷袭青云寨,我们岂不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这群人,还真让人不省心啊。
我似笑非笑看着眼下醉倒一片的兄弟们,他们热情高涨,浑然不觉。
我询问身边的爹爹:“要不要派两个清醒的兄弟去外门守着。”
小栗子听见后,靠了过来,哼哼唧唧:“不…不用了,小姐放心好了,有你在,哪敢有人上山,就算有人袭击,你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小栗子做了个劈手的动作。
我问:“是这样吗?”
埋头酒坛的兄弟们突然清醒过来频频点头。
话虽如此,我却半喜半忧。的确,小魔女的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这些年没人敢惹青云寨也没人敢娶我。
眼看我的名声越来越糟,爹爹犯愁了。私底下有兄弟给我爹出主意:要不来个抛绣球招亲或者比武招亲。
二叔听了笑的气扬后抑:以莫邪的功力,一个绣球抛过去有可能把人砸晕,况且有人敢接山贼的绣球么;再者比武招亲就更不靠谱了,这青云寨上上下下有谁能打得过莫邪吗?
爹爹摇头说:没有。
二叔说:这就对了,山下那些天天之乎者也的就更不可能了,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我默默流泪点头,二叔字字珠玑,针针见血。
二叔最后忍住笑:关键是你们觉得会有人来参加咱们的招亲么。
答案显然是没有,也不知道是哪个兄弟被驴踢了脑袋,出这么个馊主意,害得我被二叔笑了一通。
爹有次喝醉酒,一度哽咽,嘴里念叨着对不起我娘,还说让我受委屈了。爹很少提起娘的事情,我以前问他,娘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爹沉默半天不语。
我虽然也很难过,但还是乐观地劝爹。说着说着,爹又哭了,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铁骨柔情,看来爹对娘用情至深,娘的早逝是他无法抹去的伤痛。娘身体娇弱,在生下我的第二年,一场病夺走了她,娘死的时候才二十六岁。
我好武的性子像极了爹,不得不说,我在这方面的悟性造诣,连爹都自叹不如。我痴迷夏先生讲那些侠女斩妖的故事,惊险刺激,这也是我总喜欢往茶楼跑的原因。
那一次,官府派人来围剿青云寨,除了官府的人,这里面还混杂了一些为赏银而来的江湖人士。
我和小栗子正要下山去茶楼,走到半路,与官府的人狭路相逢。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们将我和小栗子团团围住,想活捉了我们给山寨来个下马威,而我岂能如了他们的愿。
我让小栗子在一旁凉快,自己一个人打的酣畅淋漓,这些居心叵测的人被我打得面目全非,江湖人自叹技不如人,当夜卷着铺盖逃离了青州。
想到这里,我莫名有些心酸,就因为我强悍的威名,到了二十岁大龄,还没有嫁出去;如若再嫁不出去,估计又该成了青州老百姓的笑谈了。
我兴爱小酌,是以兄弟们喝的几乎不省人事的时候,我依旧清醒。众人皆醉我独醒,真羡慕像他们的忘乎所以。
我突然觉得有些孤寂,心里凉凉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目光太过灼热了,终于让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兄弟们有所感应?只见他们晕晕乎乎的接连着朝我看来,远远地对着我挤眉弄眼。
我怔了一怔,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子,今晚兄弟们是不是兴奋过度,但凡我目光往下看去,个个朝我暗送秋波,场面之壮观,我实在招架不住。
我悄悄问坐在旁边的小栗子:莫非他们是看上本小姐了?
小栗子喝的正酣,反而问我:小姐觉得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摇头不知。
小栗子咽一口酒:大部分男子喜欢在外面凶悍,到家里怂。
我点头,小栗子说的有道理,寨子里兄弟们都是这个德行。
小栗子傻笑,望着我摇头:像小姐这样,里外都让他们认怂的人,他们躲还来不及,怎会…也就我对你…
我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垮下,看着笑的欢畅的小栗子,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你年纪还小,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小栗子仿佛真的喝多了,如痴如醉地想要夺回他的酒杯。
我狞笑,轻而易举的避开小栗子。
爹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让他们热闹些吧。
爹说完,底下欢声雷动。
酒过三巡。
“小姐,小的敬您一杯”
眼下是王二第三次敬我酒了吧。
“王二,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王二的眼神开始飘忽了,想了想说:“没有啊”。
我慢悠悠地转着酒杯,戏谑地看着他:你贼眉鼠眼盯着我看,难道是看上本小姐了?
王二脚下踉跄,碗里的酒差点撒的一干二净,愁眉苦脸看向爹。
我眯起眼睛,难道他们真有什么事瞒着我,这件事还和爹有关?
爹挥了挥手,王二捏着一把汗,跑了下去。
我看着爹,希望他能给我个解释。
爹突然抓住我的手,一改以往严肃的表情,嘴角不住地上扬,“丫头,你年纪也不小了”。
年纪是我的硬伤,我无语望天:爹。
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爹给你找个压寨夫君,好不好?
当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