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是一种享受，一切享受中最迷人的享受。——（法）罗曼.罗兰
“你能小点儿声吗？”旁边上水粉课的一个男生生气的说。顾语桐的声音小了很多。一个学生模样的到处看了看。从顾语桐身后走过去，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怪蜀黍。”“大家专心画画，等下把作业交了。”学生模样的男生说完，走出了课室。一个身穿青色运动衫的长发女孩看了一眼顾语桐面前的画板，她露出了惊异的神情。
打线，他在练习打线，满纸的线条。杂乱，难看，不成章法。“你慢儿点画，别心浮气躁。”
铅笔划纸的声音响彻整间课室，透出一种诡异的恐怖。几何体、素描课、水粉课，速写课。静物素描、耳朵素描、手部素描。一堂堂课程过去，很多人都交了作业。有的人，画得扎实、老练。有的人，画得东倒西歪，笔触凌乱。
盒饭的香气飘过来，大家已经开始吃饭，顾语桐匆匆吃上几口。带了矿泉水瓶子，来到海边。他还在画，在打线。过往的很多行人，不住的往这边张往。
“画张素描，多少钱一张？”“不画。我在练习。”“我多给钱。”“我不会画，你找别人吧。”
“那你摆什么摊，痴线。”
手握铅笔的姿势，回荡、回荡。排线，还是排线。“他画的什么？看不懂，艺术家的世界就是抽象。这才是真正的大师。”
顾语桐马上笑了起来，眼中含着泪。排线，还是排线。就像一个双脚陷在泥潭里的人，沼泽淹没了胸部，他还会害怕再没到脖子吗？
没算全陷进去，自己还有呼吸。从同学们的作品来看，有过五年以前经验的比画了三年的要好很多。画了两三年的比刚入门的要好很多。刚入门的艺校生要比门外汉好太多。
顾语桐，就是门外汉，隔行如隔山。顾语桐不是在自虐，不是在自残。他在原创形式的创作中，常常遇到瓶颈。很多构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却不能及时地捕捉。
不管是哪一个领域，建筑设计、游戏美术、电影绘景，插画制作还是广告创意。很多从业人员，往往在几年时间里进入一种固有的模式。然后，他们疲于应付，忙于作品的数量，却没了灵魂。或者，他们创作出很多不同气氛的作品，让自己的精神世界也混乱不已。
我们需要创造出喜人的东西，可爱的东西，赏心悦目的东西。而不是铁血、张狂、怪诞。很多艺术家，包括大师。他们在功成名就之后，作品越来越少，因为，他们已经创作了太多的作品。他们不想被别人认为自己的水准回退，甚至沦陷。所以，他们放慢了脚步。很长时间画不出一张作品。拖延症，延时后遗症。他们忘记了，大千世界，包罗万象。画也画不完，太多，太多。因为他们习惯了一种模式，一种风格，所以，他们不敢逾越，因为那不是自己的特长。
顾语桐，现在，却打破了所有的限制。他不去想自己本该是什么行业，什么领域。他只想画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他做不到。
于是，排线，排线。我是菜鸟，我是菜虫，我是不要做菜鸟，更不要做菜虫。多年经验的学生扎实的笔触，历历在目。一遍遍在他的脑海回放着。他试着画了自己喝光的矿泉水瓶子。然后，他用手在上面擦抹着。
“你不要这样做，这是偷懒。全部用排线去完成。明暗要用排线的疏密，笔触要有重有轻。”
一个艺校的学生，刚刚毕业的，他画得很好，甚至很有朝气。顾语桐听从了他的建议，排线，还是排线。
另一个学生问：“你这样练习打线，要练多久？”顾语桐轻声地说：“没事的时候就要练，没有具体时间限制，只要自己的功底不扎实，就继续练。”
一张，又一张，画过的被揉作一团。相比其他人画的东西，虽然差得很多。可是，每画一张，都会比自己之前画过的好一点点儿。顾语停了下来，听着远处的海浪声，任海风轻吹的脸庞。
他没有与同行的所有人去比较，因为，没法比。别人是一直都在画，自己是门外汉。这就是差异。他在与自己作比较。现在的自己比起原来的自己，已经进步了很多。
深呼吸，休息，这是对自己的奖励。越来越多的学生对着大海写生，他们画得维妙维肖。
顾语桐停下了手中的铅笔，他在看学生们画，看老师画。在座的学生，有三、五个都比任课的老师画得更好。所以，没有在写生的学生，很多聚在了优等学员身边，而没有去看老师画。这是挺尴尬的。笨手笨脚的女老师开始有些脸红。
呵呵，这又有什么呢？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他们永远地留在这个地方，让越来越多的人踩着自己的肩膀，走过去。有的人，成就了自己的梦想，有的人远渡重洋，蜚声国际。而他们，却默默无闻，无怨无悔的教授着追求梦想的学生。
她是只入门阶段的指导老师，后面还有国内最硬的明星教师，越往后，节奏会越快，水平不好的，根本跟不上，也听不懂。
素描不是过家家。不是说你画上三五天就已经学会了画画，素描是一辈子都要做的事情，需要很多时间才算入门。然后，学着去画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人物肖象，比如静物。比如光影、比如质感，比如轮廓，比如神韵。
塑形是最关键的基本功。如果形都找不准，更别谈什么细节、肌理。作画，一定要画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如果自己对作品没有感情，那么，最后画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真是不敢想象。在北方时，曾经有人看了顾语桐娇小、白嫩、柔韧的手，说他适合弹钢琴。哈哈，那可买不起，更没有时间去练习。那将是昂贵的代价。自己是一个农民，如果有了钱，有了资本。想做什么都行，前提是，先吃饱饭。
很多人的梦想，都是无奈的。他们随波逐流。甚至，还有很多人是麻木的。他们今天站在这里，明天可能站在那里。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正在做什么，将来要做什么。
顾语桐知道，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因为，如果他成功了，他将可以把自己脑海中所有美好东西，通过画纸再现出来。
笔记本、数位板，美术本，小玛丽，水粉笔。画架，画板。哪用那么麻烦，连基本功都打不好，那些身外之物也是蒙尘蒙羞。重要的是，把最简单，最基础的东西做好，做扎实。才会让自己以后的路走起来，更加平坦，更加通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