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夜转瞬即逝,对于不同的人而言也是不同的长度。
“皇叔,东方华怎的还未有消息传来?”西门琳芊蹙着眉,看着帐外已是满天繁星,可传信的使者仍未回来,便有几分焦急。帐中只有西门离、西门琳芊及西岚,只见西门离专心致志的在桌案上写着什么。西岚作为副将,在军中自然有资格开口同太女交谈,更何况如今身在军中,只论军职,西门琳芊是征启督军,比不了她的军职:“太女稍安勿躁,此去桐庆关隔了千里,怕也没这般快”“岚阁下也是泰然自若,先前不是急得很吗?”西门琳芊自是不喜欢这个比自己优秀的女子,语气便带了不善。西岚自觉没趣,也不同西门琳芊争辩了。
“清啼?”卿若芷此刻已是接近忘尘谷,却是瞧见空中盘飞的清啼,便勒马停下,令清啼停在自己的肩上。“南京重兵压境?”卿若芷听着清啼叽叽喳喳的叫着,不消顷刻已是明了,拧紧了眉。她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忘尘谷,目光渐柔,连带着语气也软了:“清啼,我从未任性过一回,这次,就纵了我吧”说完,扬起马鞭便向前而去,惊得清啼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叽叽喳喳的叫着似在抱怨,前方遥遥传来卿若芷的一声抱歉,旋即与之消失在马蹄踏起的尘土之中。清啼停在一棵树梢头理了理杂乱的毛,直到理整齐后才慢条斯理的出发了。
“也是时候到了”凤逸然望着忘尘谷上空的悬崖,轻笑了一声,身影隐在了树丛之间。卿若芷将马停在了凤逸然的马边,然后以同样的方法进了隐在崖下的洞穴口,她心中有事,步子自然比先前凤逸然快一些了。
“忘尘谷,忘尘谷,果真不负这个好名字”卿若芷雀跃的看着愈来愈近的洞口,渐渐放松的她,却忽视了近在咫尺的危险。
当她步出了黑暗,走到洞口时,一把刀迎面劈了下来。卿若芷反应极快,立即闪到一旁,那人砍了个空。边上约莫有十余人,手中清一色拿了大刀,也都是蒙面黑衣,特别传统的刺客装。卿若芷面色不及以往的自在,她内伤未愈,对付六七人不在话下,十余人恐怕有些麻烦,毕竟这些能下谷来的,必然是内力深厚的。
“是谁让你们来的?”卿若芷故作轻松的问道,眼神带着她独特的高傲。是的,她无论是身处险境,又或是沦为阶下之囚,她的那份高傲,永远都不会放下。“……”那几人并未回答她,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卿若芷余光瞥向四周,却发现这忘尘谷纵然空旷,但也是太大,便是凤逸然此刻赶来,自己也早已开打了。咬了咬唇,倒还不如奋命一搏,总归不会丢脸。果然这世上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所谓的忘尘,不过是世人冠冕堂皇的空头话,古人果然诚不欺我。
“哼,你们真以为就你们这些人也能拿下我?”卿若芷冷笑道,眼中泛着嗜血的光芒,渗人强大的杀气向四周展开,总是踩着尸体存活的这些杀手,也不由打个颤。比杀气,谁能和她卿若芷相比?她五岁起就作为未来的一级特工培养,是在枪林弹雨中长大的,脚下踩得都是别人的尸体与鲜血。
她早已冷血,只是藏得深。
十余人拿刀朝她劈来,十几把刀同时朝她而来,她只是看准时机轻盈一跃,落在这十几把刀叠成的刀面上。踏着其中一个刀面朝那人奔去,随后一记漂亮的踢腿正中其脸,他人来不及反应,她又以赤手空拳之身打下了三人。
“很好,还有十人。”卿若芷轻声鼓舞着自己,然后又朝下一个目标冲去。左勾拳,右勾拳,最后一拳攻其胃部。紧接着她又飞奔到一人身后,出其不意地半蹲身躯,却是来了一记扫堂腿。
八个。
七个。
六个。
卿若芷以超乎寻常的力量,不用内力便是取胜了八人,但她已是疲惫不堪了,攻下第九人,身子已是亏空,便是逼迫自己也无法再使上力气。她看着迎面而来的刀,已是不甘心的闭上了眼。
是刀刺入血肉的声音,原来冷兵器一点也不差,刺入身体里也是这么疼啊。卿若芷静静的想着。她又听见血肉被刀刺入的声音,可并不是她,顿时睁开双眼,就见一身白衣的凤逸然身后倒了四人,站在刺杀她的那人身后,一把剑穿破那人的胸膛,而自己的右手已是被割伤,但因着是红裙,并不明显。卿若芷跌在地上,惨白的笑了:“你终于来了”凤逸然面带愠色:“你便是这么傻?也不晓得大声呼救?旁的女子若是遇见此事,怕早已叫开了”
卿若芷又是一笑,她不是不晓得,只是不习惯寻求他人的帮助,而且她也非旁的女子:“你便是认为旁的女子比得上我?”凤逸然哪有心情同她开玩笑:“自然比你好,起码会向人求救吧”“那你,便是另寻佳人啊”卿若芷吃力地站起了身。凤逸然走近去扶她:“佳人有约啊”
卿若芷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已是失去意识,倒在了凤逸然怀中。“卿若芷!”凤逸然立刻丢下剑,搂住她,不让她跌到满是血迹的地上。他抱住卿若芷,却发现衣袍上不知何时染上了鲜血,眸子一黑。竟是因为他的疏忽,卿若芷才会受伤,若他没有担心得赶来,只怕受伤的便不是手了。
任何伤了卿若芷之人,他都不会放过,敢动他的女人,便是找死。
“烨,若芷怎么回复?”止一下早朝,便是赶到了绯雪殿。南宫烨藏在绯雪殿中,殿内宫人有了南宫止的勒令,三缄其口,倒是无旁人知晓,大概也无人敢来搜公主的宫殿,尤其是这个公主还是南海的郡主,瑨翁的徒儿。“卿儿还是去了”南宫烨耸耸肩道,“如今妹妹有了心上人,便是我们这些哥哥吃苦受累了”南宫止瞪了他一眼:“此事父皇尚不知晓,你也管好嘴,真以为躲在殿中便相安无事了吗?如今每日下朝后父皇都要问一遍你的情况,怕也只你难得回来那么久吧”南宫烨咧开嘴一笑:“哈,父皇也是晓得吗?”“你以为父皇什么都不晓得?母后当年愿倾凤家来保我们兄妹三人相安无事,父皇心中不舍,也是舍了。可惜就是若芷如今也是被瞒在其中,恨极了父皇”“哥,当年的事若非你传信,我怕对父皇的恨意也不会比卿儿少的。毕竟母后生前便勒令我们将真相告知卿儿,这是对父皇的惩罚,可是母后可曾想过这也是对卿儿的惩罚”
“若非如此,若芷又怎会因祸得福?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若芷以后会懂的。凤逸然晓得吗?”“还未来得及告诉他。再瞒上一段日子也不迟,如今他和卿儿热乎得很呢”南宫烨一脸吃醋。“你是吃凤逸然的醋,还是卿若芷的醋?”“哥,你什么意思嘛”“就这个意思”南宫止眼中染上了笑意。南宫烨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招招手:“念瑶!”穿着石青色宫装的念瑶便是踏着碎步而来,颔首对着南宫止和南宫烨行了一礼。“起来吧”南宫止道了一声。
“上茶”南宫烨毫不客气的招呼着,全然以主人之姿恭请南宫止上座。南宫止皱了皱眉:“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卿儿这我都瞧过了,别的不多,就是茶最多,而且都是贡品,就连你宫中也少见得很。若不趁此次机会,多喝一些,日后恐怕就难了”南宫止无语的摇了摇头,随他入座到池边凉亭。
“唔”卿若芷缓缓睁开眸子。“醒了?”凤逸然停下弹琴的手,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划开,制止了琴弦的余音。卿若芷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嘟囔了一句:“阿默是你吗?”凤逸然轻笑了一声,走过去:“什么阿默,我是凤逸然”听到这个名字,卿若芷才算是清了睡意,眼睛猛地睁大,看着面前的男子。
凤逸然早早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白衣。卿若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识用右手撑起身子却是一阵刺痛摔了回去:“嘶”凤逸然扶额:“当真是睡糊涂了,连手受伤了也没了感觉。”说完,体贴的扶着卿若芷靠在床上。卿若芷似在做梦,怔怔的问道:“我可是在做梦?”凤逸然捏了一把她的脸笑道:“你说呢?”卿若芷幽怨地望着凤逸然道:“痛!”“痛说明你没做梦,我怎么就喜欢上那么傻的人了呢?”凤逸然无奈的说。卿若芷眨了眨眼睛:“你适才说什么?”凤逸然瞪了她一眼:“自己想去”
卿若芷立刻直起身,刚睡醒的她声音带着几分软儒:“我没听清嘛,再说一遍又何妨?”凤逸然点了点她的鼻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我心悦你。可听清了?”卿若芷欢快的嗯了一声。凤逸然将桌上的药端来给她:“喝吧”卿若芷靠近几分,苦味便钻入她的鼻子,从不屑于撒娇的她居然可怜巴巴的望着凤逸然:“苦……”凤逸然挑了挑眉:“你何时也会撒娇了?”卿若芷一个翻身,巧妙地避开了右手,便双脚落地坐在床边,认真的回答:“我也不过十六,都未向父兄撒过娇,你是第一个!”凤逸然倒是乐了:“我怎么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同凤后撒娇?”卿若芷嘟着嘴:“母后疼我,可惜……”凤逸然将药放在一旁,轻轻将她搂住:“日后有我在你身侧,旁人不会伤你半分”卿若芷鼻子一酸,成珠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刚换的衣服就被你弄脏了,你可得洗好来”卿若芷拭去泪水,颇为怨恨的看着他:“一般的人不应该是安慰我的吗?”“你觉得我是一般人吗?”“不是。”“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凤逸然兴致盎然的看着她。卿若芷思忖了片刻,乐了:“偷心的人!”“偷心?”凤逸然挑了挑眉。卿若芷一本正经地竖起了食指道:“嗯,偷了我的心的人”
这次倒是凤逸然乐了:“那也好,偷走了,旁人便是抢不走了”“收好了,自然是抢不走”卿若芷再次抱住凤逸然,幸福的说。原来,有人爱自己,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是这么的美好,爱上一个人,并不一定是痛苦,只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罢了。像阿默就是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错误的人,才会让她穿越异世的,这也算是拆了一对又撮合了一对吧!等等,拆的是哪对?
“凤逸然,你偷了我的心,可是要好好保管的”卿若芷黑漆漆的眼直直盯着凤逸然幽深的目光道。“自然,我的女人自然只有我疼”“谁是你的女人”卿若芷的手握成粉拳,轻轻打着凤逸然的胸。凤逸然看着她红如火的面,也知她经不起打趣,便也停了。
二人,当真是千年修来的缘分。即使是刚知晓双方的情谊,处的却是极好极好。缘分,着实不是虚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