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悉：八一三事变后，中国国民政府组织了淞沪会战。从8月14日起，中国军队向日军发动总攻，将日
军赶到黄浦江边的狭长区域。中国空军也出动飞机对虹口、汇山码头等处的日军据点进行轰炸，并在空战中击落日机44架。9月5日，日军集结
30艘军舰于吴淞口，用排炮猛烈轰击，企图夺回宝山县城。守卫宝山县城的姚子青营，英勇迎敌，激战两昼夜，400多人全部壮烈牺牲。9月底
，至10月初，日军大量增兵上海，国民政府也从各地调集70万军队应战。10月底，为掩护主力转移，副团长谢晋元指挥1营官兵，坚守闸北四行
仓库，孤军奋战4昼夜，给日军以重创。11月5日，日军以3个师团的兵力，集结80余艘军舰从杭州湾、金山卫等地登陆，从西线迂回包抄上海。
11月11日，中国军队被迫撤离上海，双方交战前沿阵地处处散布着浓烈硝烟与死亡的气息……）昭和十二年，即1937年11月5日清晨，杭州湾大
雾弥漫，平时清晰可见的陆地在浓雾中变成了一条隐婚约约的黑线。对于集结在海上的由柳川平助中将指挥的日第十军来说，这是个发起攻击
的绝妙良机。 柳川平助中将彻夜未眠，与手下的参谋人员，以及日第六师
团的谷寿夫中将、第十八师团的中岛中将、第一一四师团的末松中将研究最后的作战方案。
当时上海战场上的日军已达两个军共九个师团，侵华日军曾
扬言要在三个月内占领整个中国大陆。但由于中国军队的猛烈抵抗，进展并不顺利。在吴淞、罗店、庙行一带，日中双方的军队反复争夺，有
的阵地易手达十来次之多，战况之激烈前所未有。中国军队伤亡很大，但日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有的联队已死伤过半。为了尽快打开局面
，维护大日本皇军的体面，统帅部下了很大的决心，从国内仅有的五个常设师团中抽出三个组成第十军，增援上海战区。统帅部给柳川平助的
命令简单明确：在杭州湾登陆，从背后给中国军队以毁灭性的打击！ 据柳川平助得到的“日谍”情报，守卫杭州湾的中国军队是
第八集团军下属的第六十二师、第七十九师，以及独立第四十五旅，总共约三万人，分布在黄浦江以东的广阔地带，兵力比较薄弱。以日军的
三个精锐师团发起攻击，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淞沪战争爆发以来，中国军队表现出的顽强精神给柳川平助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况且
这次是登陆作战，进攻一方处于不利的地位，他不敢掉以轻心，直到最后一刻才把攻击方案定了下来。
按照柳川平助的方案，日第六师团抽出一个联队，与第十八
师团组成第一梯队，在海空军的强大火力掩护下实施登陆，建立滩头阵地，待第二梯队登陆后再继续进攻，向纵深发展。中国军队装备陈旧火
力不足，又有大雾的掩护，柳川平助对自己的攻击方案信心十足，担任第一梯队的中岛和谷寿夫两个中将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渡边隶属于日第六师团二十八联队，第一大队，十加二中队
，职务是上士曹长。 二十八联队是在日福冈县组建的，一千多名官兵全
是福冈县人，联队长名叫高田治重。清晨五点多钟，高田联队长出现在船舱里，宣布登陆攻击即将开始，本联队的登陆点是左前方的金丝娘桥
。 联队里，渡边有个老乡叫冈野鹤吉，是一
个杂货店老板的儿子，长得身强体壮，臂力过人且又练过几天柔道，所以平时耀武扬威，经常欺压别的士兵，支使他们干这干那，稍不如意就
拳打脚踢，士兵们都敢怒不敢言…… 今年过“纪元节”（--纪念天皇
降临的节日，在每年的2月12日）的时候，士兵们在一起聚餐。冈野鹤吉多喝了几杯，硬拉了一个姓小杉的士兵跟他摔跤。小杉入伍前是当裁缝
学徒的，身体瘦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摔得鼻青脸肿，手也被摔破。渡边实在看不过去，就把小杉推到一边，自己上去跟冈野较量。
渡边的气力虽然没有冈野大，但
精通柔道和剑道，很快就把他摔了个仰面朝天。 冈野鹤吉恼羞成怒，发
疯似的再次扑向渡边，但转眼之间，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从那以后，冈野鹤吉对渡边恨之入骨，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攻击他的机会。
……六点正，登陆攻击
开始了。二十多艘日军舰的炮火向漕泾、全公亭、金山嘴、金山卫、金丝娘桥等预定的登陆点猛烈轰击，同时木更津航空队的陆战攻击机也向
上述目标投弹扫射，为日军地面攻击部队开路。霎时间，隆隆的爆炸声打破了拂晓的寂静，一团团黑色的硝烟污染了洁白无瑕的雾气。运载第
一攻击梯队的登陆艇开足马力，向各登陆点破浪疾进…… 渡边是头一个
跳下登陆艇的，手里握着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涉水向陆地跳跃前进。石源弘康紧跟在他身后。 这时
海空军的炮火轰击已经向纵深移动，被压得抬不起头的中国军队开始还击，子弹像飞蝗一般迎面扑来。渡边的左右有人中弹摔倒，水面上浮起
了鲜红的血迹。此刻渡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冲到陆地上去，那是唯一的生路，在水中，只能成为枪靶子。
登陆
艇离陆地充其量不过四五十米，但在渡边的感觉里，这段路长得好像永远也走不完，他心头充满了恐惧，手中的步枪在索索发抖。最后，他的
脚终于踏平了坚实的陆地。尽管敌人的子弹仍在飞舞，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却忽然涌上心头，好像只要踏上了陆地，他就注定不会死了！
这种想法实在非常愚蠢而又可笑，但当时渡边就是那样想的
。生存是人的本能。一个人到了连生存都是一种奢望的时候，就只能自己欺骗自己了。 三四
十名士兵跟渡边一起怪吼着冲上了陆地。田村联队长身先士卒，挥舞着指挥刀命令士兵冲锋，抢占滩头阵地。四挺歪把子机枪猛烈扫射，压制
了对方的火力。在浓雾的掩护下，士兵们疯狂呐喊着冲上去，与中国士兵展开了一场肉搏战。
中国军队的阵地建筑得很粗糙，基本上是用沙袋和石块垒起来的，经过刚才炮火的猛烈轰击，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伤亡过半，此刻又遭到凶
猛的冲击，中国军队抵挡不住，丢盔卸甲纷纷溃逃。很快，滩头阵地就落入了日军之手。
登陆战进行得如此顺利，是出乎大家预料的，看来中国军队的战斗力
并不像事先所估计的那么强，尽管他们是中央军的精锐部队，但他们已经丧失了斗志，而已经丧失斗志的军队就好比一头无角的公牛，没有任
何威胁可言。 近乎疯狂的高田联队长急于扩大战果，不等第二梯队接应上来，就发
出了乘胜追击的命令。士兵们跳出阵地，朝中国军队溃退的方向追击。渡边看见了不远处的石源弘康，便挥手喊道：“喂，石源！”
石源弘康回过头来，对他做了个手势，脸上充满大难不死的喜悦表情
。 冈野鹤吉从后面赶上了他们，晃动着手中上了刺刀的“三八
大盖”步枪凶狠而大声地说：“你们这两个胆小鬼，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没听见联队长的命令吗？”
渡边不屑于理他，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雾越来越浓了，几步之外的景物都难以看清，团团白雾附着
在人们脸上，吸到肺里去的似乎不是空气，而是水。脚下的路坑坑洼洼，杂草丛生，一不小心就会摔倒。渡边渐渐感到有点支持不住，手中的
步枪似乎变滞重了，周围的士兵们也都累得气喘吁吁，但高田联队长近乎疯狂的声音仍不停地在耳边震响。
“别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冲！快给我冲！”
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支中国军队。由于浓雾像屏障一般
遮挡住了视线。等到发现他们时，双方几乎是面对面了。这支中国军队人数不祥，看上去黑压压一片。多数人手拿上着刺刀的步枪，也有一些
挥舞着中国式的大刀，奋不顾身地朝日军冲过来。 包括高田联队长在内的日军原来以为，中国士兵在受到狂轰
滥炸之后，已经溃不成军了。万万想不到他们如此顽强而勇猛，竟然会反扑过来，所以措手不及，队伍一下子乱了，双方绞在一起，展开了一
场殊死而血腥的混战。 渡边的对手是两名中国士兵，他们手中各拿一支上着刺刀的
步枪。 渡边还是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面对着敌人，近得连那两
双喷着仇恨与怒火的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奇怪得很，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了，此刻他想到的既不是什么“大和魂”，也不是
什么“征服支那”，对他来说，这只是个简单的生与死的问题。不是别人死就是自己死。
一个对两个，渡边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尽管他是联队里的
一流格斗高手，但那毕竟只不过是训练而已。现在面对着两支锋利的刺刀，他心里紧张到极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名略高他
半个拳头的中国士兵冲到了他面前，对着他的左胸猛刺一刀。他本能地向右一闪身，同时以一个“突击反刺”回敬了对方一刀。
这一刀究竟是不是刺中，渡边根本不知道，当时他的神经已
经陷于一种古怪的状态，既灵敏，又迟钝。他只看见对方踉跄了一下，接着就跌倒在地上，步枪发出撞击石头的响声。另一名中国士兵怒吼了
一声，举枪向渡边猛刺。 这名中国士兵年纪很轻，差不多还是个（15--16岁左右的）
孩子，身体也比较瘦小。渡边没有躲避他的攻击，而是看准时机，用枪托使劲磕了对方一下。“砰”的一声，步枪从那名中国士兵的手里飞了
出去。渡边毫不迟疑，随即跨上一步，一刀刺进了他的胸膛。他仰天摔倒，渡边由于用力过猛也跟着摔倒下去，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这是渡边平生杀死的第一个人，一个中国人。过了这么多年
，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张年轻的脸庞，和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直到现在，他有时还会在梦中见到那双眼
睛。他很感慨，但并不觉得内疚。因为那是在战场上，大家手里都有武器，地位完全平等，唯一的区别在于对方体弱力薄，所以他死了，而渡
边还活着。 渡边从地上爬起来，用脚踩住尸体，使劲拨出了自
己的刺刀，鲜红的血顺着刀尖往下滴。 这时，被渡边刺伤的那个中国士兵挣扎着
站了起来，双手抡起步枪朝他猛砸。他躲闪不及，左手指被刮了一下，顿时鲜血淋漓，一阵剧痛闪电般传遍了全身。但对方也失去重心，又一
次摔倒在地上。渡边趁机顶上火，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渡边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时才发
现战场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显然双方的伤亡都很惨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