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治病之前,两位夫人和岳珊进行了一次深谈。夫人说:“珊儿,你已经是久病了,沉荷难治。多少名医良医都治不好,原来你得的不是病,而是经脉堵塞,经络不通,再好的医生和药也治不好你的病。如今有一位年轻的没出家的道士提出必须打通你的经脉才能从根本上治好你的病。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打通经脉就必须体肤直接接触,你们又都是年轻人,多有不便,为娘实在为难,你看怎么办?”夫人很聪明,她把球踢给了女儿。
岳珊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就是不说话。她知道娘说话的意思,求生是人的本能,可是,可是一个年轻的道士直接接触她的身体,让她怎么好意思,以后还怎么见人?
老夫人看出了尴尬,哈哈一笑说:“事急从权,我们是武将之家,不同那些酸腐秀才,只要治好我孙女的病,什么都可以不计的,自古以来就有病不瞒医之说。谁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也不如我孙女的命重要。你说呢,珊儿?”老夫人这是在使激将法,在那个年代,敢于蔑视陈规陋习,冲破传统观念也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岳珊脸涨的通红,半天之后才蚊声地说:“全听奶奶和母亲的。”
老夫人和夫人相视一笑,“那从明天就开始治疗,一切都听医生的。”最后还是老夫人一锤定音。
很快,就在内院收拾了两间房,只是隔着一堵墙,安静舒适,不受任何人干扰。
两个丫环都是岳珊的贴身丫环,一个叫蓉儿,一个叫玉儿,对小姐无比忠诚,又熟悉小姐的生活习惯,做事稳妥可靠。
小姐的床挪到里屋,外屋另放两张床,晚间给丫环睡觉,白天伺候小姐和秦忧治疔和休息,两个丫环在外屋随时待命。秦忧则住在相邻的一间静室,供他休息和打坐。
到目前,秦忧还没见到岳珊的面目。治病前,他和岳珊隔着纱帐也深谈了一次。他说:“小姐,我们的治病是打通经脉,你全身的各条经脉或是完全堵塞,或是部分堵塞,如果不打通,就会逐渐丧失生机,到那时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了。打通经脉,必须身体直接接触,不然我的真气无法运行,效果也不会好。有些经脉还在不便处,所以多有得罪了,这也是没有办法。另外,在疏通经络时,你可能要出大量的汗和分泌物,必须准备好洗浴用品,随时洗浴。真气打通经络时,有时会非常疼痛和很难忍受,你必须坚持住,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岳珊说话了,声音非常娇柔:“道长,你可以打开纱帐,既然给我治病,病不瞒医,也不用回避了。我听道长的,道长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秦忧一想,反正也得接触,听话的掀开纱帐,两个人初次朝相,双方都是一怔。岳珊一袭白衣裙,静静的躺在床上,原来是个非常秀美的女孩,皮肤白皙,两颊却红红的,不是身体健康,而是害羞。大大黑黑的眼睛看着秦忧,心里居然卟嗵卟嗵地跳起来。原来小道士这么年轻英俊,只知道他年轻,没想到还如此英俊,更有一种她没见过却又非常熟悉的气质,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看着看着,她更加害羞起来。
秦忧原以为岳珊一个武将的后代,肯定会英气逼人,飒爽英姿。却原来如此秀美娴雅,大大黑黑的眼睛,白皙细腻的皮肤,未语还休,和飒爽英姿完全挂不上勾,典型的大家闺秀,大自然的杰作。这样的女孩,倘若不能长久,真是暴殄天物了。
两个青年男女都呆了,一时无话,偶尔对望一眼,又不好意思转过头去。旁边的丫环看出了问题,笑着说:“小姐,道长什么时候给你治病呀?”她叫蓉儿,非常聪明,她是故意转移话题,她知道小姐害羞。
“都听公子的。”岳珊声音如同蚊呐,不知为何,道长竟改成了公子。
秦忧也回过神来,敛容道:“我们每天需要行功两次,时间长短看进展情况,白天一次,晚间一次,两次行功中间要休息几个时辰。每次行功完毕都要沐浴一次,我先回避一下,小姐准备准备,一会我们就开始。”
“我已准备好了,现在就开始吧。”这次岳珊声音大了些。
“那就请姑娘款长衣吧,我要把手直接放在你的肚脐上,也就是我们练武人所说的气海。脐为五脏六腑之本,元气归藏之根。我们先得打通气海,让全身气机循环,真气有收藏之处。”
岳珊满脸通红,一个未婚女孩的肚皮让年轻男人按着,还是这么英俊的年轻男人,这在过去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但还是顺从地脱下长衣,只穿着一件紫色肚兜,一对****并不十分突出,但形状很好。她平静躺在床上,秦忧也十分不好意思,可是他知道只能如此。把手轻轻放在岳珊的肚脐上,十分柔腻,肤如凝脂,甚至都能感觉到岳珊咚咚的心跳。双方都觉得一震,不敢对视,然后秦忧开始入静,屏气凝神,功力徐徐发出。
开始岳珊觉得肚子特别疼,针剌一般,难以忍受,豆粒大的汗珠不断冒出,浑身如浴,还有出恭的感觉。秦忧也发现真气前进的特别艰难,每前进一分都需要很长时间,但他知道这是必然的。小心翼翼地缓缓前行,渐渐的,他的头顶冒出缕缕白气,这是运功极致的表现。
一个时辰后,秦忧缓缓收功,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浑身也是大汗淋漓,筋疲力尽。这个时候岳珊已经睡着了,呼吸非常平稳,身上发出异味。
秦忧回到自己房里,由丫环玉儿伺候洗浴,换过一套干净内衣外衣后,就开始打坐吐纳,他也需要恢复体力。秦忧打坐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是在屋里,而是在屋顶,院里没有大树。
四个时辰后,岳珊醒来,发现自己浑身舒泰,从来没有这样的舒服,她知道这是经脉开始通顺的结果。可是又特别不好意思,身上都是汗味和说不出来的味道,连自己都能闻着酸腥各种杂味。在蓉儿的伺候下,全身上下洗的干干净净,内衣内裤都换了新的,外面罩上一袭轻薄白裙,她就喜欢白裙。吃了两小碗粥,平时她最多也就吃一碗。
“公子呢?”她问蓉儿。虽然知道秦忧是道家出身,可是在她心目中,根深蒂固就认定秦忧是公子,是读书郎。
“公子还在打坐,一直都在打坐,连饭都没有吃,玉儿在旁边伺候呢。”蓉儿忽然又神秘地说:“小姐,公子打坐不在屋里,而是在屋顶上。”
“在屋顶上?”岳珊也迷惑不解,“他为什么在屋顶上呢?”蓉儿自然无法回答。
“公子给我治病也特别累,发真气是极其耗费精血的。”岳珊感动说:“跟夫人说,给公子做几套衣服,书生的衣服,料子用轻薄的,一定要能透汗。总是那一件道袍,行功时又大量出汗,穿着不舒服。”岳珊心非常细。
“小姐心真细,这么惦记公子。夫人都安排好了。在小姐睡觉时,夫人来了好几次了,已经让人买料子去了,估计明天就能做好。”蓉儿促狭地说。
岳珊脸红了,“你这丫头,就是嘴尖舌快,看我哪天不撕烂你的嘴。人家为了给我治病,不惜耗费自己的功力,这在练武人是大忌,我们必须好好感谢人家,照顾好人家。”
“人家,人家,人家是谁呀?”蓉儿根本不怕岳珊,自小一起长大的丫环,就如同亲姐妹。
“人家就是人家。”岳珊也不想和她缠夹。
晚间,秦忧又给岳珊发功了一个时辰,还是气海,秦忧知道这是最艰难的开始,只有彻底打通了气海,下步的其它经脉才有了基础。有了第一次后,岳珊的羞怯少了很多,两个人也敢于对视了,配合的更加默契了。做完之后,岳珊问:“我们需要做多长时间才能打通?”
“不知道,必须彻底打通,这样各种气机才有收藏地。第一步是最难的,然后再一条一条打通其它经络,估计至少得三个月。你的身体弱,不能一次发功太猛,需要循序渐进,逐步加强真气,待都打通后,再教你一套内功心法,你自己天天练习,日久天长,就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秦忧说。
“你这样为我耗费功力,是不是影响你的修为?”岳珊是武林世家,平时又爱读书,尤其是各种杂书都看,武功常识还是懂得一些。
“肯定有影响,”秦忧老实地说:“不过每次发功后,我都打坐几个时辰,我自幼练功,基础深厚,影响不会太大。”
“你为什么要在户外打坐呢?我听说打坐一般都在静室里,怕人打扰。”岳珊又问。
秦忧有些不好意思说:“习惯了,再说在户外打坐也更能接触天地的灵气。”
“噢,”岳珊似乎有些明白,又接着问:“我看你不象武林中人,到好象书香弟子。”岳珊也想了解秦忧。
“我不是武林中人,我学武也不是为了行走江湖,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也读过几年诗书,如果选择,我更愿意读书写字。”秦忧说。
“****年代,读书也是一种奢望。”岳珊说。
“随遇而安吧,人生常常有很多不得己。”秦忧含混地说,他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这么年轻,却有如此深厚的内功,你的师傅肯定不是一般人。”岳珊信口说道。
“师傅是不是高人,我不知道。”秦忧非常老实,“但我是幼年就跟着师傅练功,师傅说我的基础特别好,至于多好,我也不知道。”
岳珊似笑非笑看着他,秦忧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起来,“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我是笑你象个傻子,自己有那么高的功夫却不知道。”岳珊终于笑出声来。
就这样,每天秦忧用真气为岳珊打通经络,一个星期后,气海彻底打通了。乘胜追击,再打通其它经脉。很多经脉都是女人的敏感位置,可是岳珊仿佛毫不顾忌,不再羞怯,坦然接受,全力配合,毫无顾忌,任由施为,经常时候,通过双方的眼神,轻轻的一点头,就能知道真气运行的效果。
为了增强秦忧的体力,岳家老夫人把过去岳飞部下给她送来舍不得吃的老山参和首乌都毫不犹豫拿出来了,切成碎片煮成粥,再加上精致的素菜,每天给他吃,既是岳家的敬意,也可以增强他的体力。
几个月后,岳珊的身体明显好转,面色真正红润了,身体也由过去的弱不禁风变得喜欢走动了,时不时还能听到她欢快的笑声,这在过去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全家人都暗暗高兴。她和秦忧不再是默不作声了,闲暇之余,在一起探讨诗文书画。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秦忧是个大才子,胸有锦绣。
无意中,岳珊发现秦忧的书法特别好。秦忧自幼酷爱书法,他是在爷爷亲自培养监督下练就的漂亮书法,即使到了山洞,也没缀过笔。爷爷秦桧是著名的书法家,书法自成一家:秦体,后人称之为宋体。岳家是武将出身,对于文墨并不擅长。岳珊之所以爱好,因为她从小体弱多病,长居深闺,多愁善感,对诗词歌赋书法情有独钟。平时在家里也接触不到什么文人雅士,和秦忧认识后,志趣相投,越发情不自禁。
岳珊的身体越来越好,秦忧却越来越忧郁,他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岳珊了。他之所以全力以赴给岳珊治病,起初是赎罪,现在则加上由衷的喜爱。可是他却清醒的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也绝无一点可能,这种没希望的感情简直可以让人发疯。他不能告诉岳珊,想离开,却迟迟没有走,一是岳珊还没完全好,还需要巩固,更主要的是他也不愿意离开。就这样拖着拖着,岳家不知道秦忧的底细,老夫人和夫人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看出两个人的情怀。再说无论从容貌上,还是志趣才华上,真是天生的一对,至于家世出身,岳家并不讲究,他们岳家本身也是农民出身。多次暗示,她们是天生一对。秦忧则装聋作哑,自己有苦自己知道,再好也绝无可能。岳珊的身体越来越好,留下去的理由不存在了,最近秦忧又教给岳珊一套内功心法,让她自己练,秦忧在旁边陪着练,不时的指点。岳珊练的兴趣盎然,秦忧指导的细致耐心,体质越发好起来了。
相对秦忧,岳珊则显得无忧无虑。她不知道秦忧的出身,更不知道秦忧的难处。她喜欢秦忧,非常地喜欢,即使不是他救了她的命,她也爱秦忧。秦忧年轻英俊,饱读诗书,温文尔雅,气宇不凡,武功超凡,对她更是体贴入微。能与这样的人共同生活,是自幼就幻想的,也是不敢奢望的。如今劫后重生,能得此佳偶,岂不是人生最快乐和最幸运的事。她为自己高兴,甚至为自己得病庆幸,倘若没有这种特殊的病,秦忧也不会出现,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幸福和美好。
当整个岳家欢喜的时候,秦忧更加忧郁了,忧郁的整夜睡不着觉。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了,虽然不愿意走,他十分留恋这种美好的爱情,可是他知道必须走了,否则就走不了了。他面对的是世仇,是他根本没有能力解决的问题,即使是师傅,世外高人,也无法化解。他开始恨起来,恨金人,如果没有他们的侵略,也不会有这种结果。他恨自己姓秦,如果他不姓秦,也不会面临这种无法解决的矛盾。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到岳家庄,为什么见到岳珊,这个无法让他割舍的美丽善良姑娘。最后恨到不知恨谁的恨,他必须走,找师傅去,找一个没人能找到自己的地方去。可是他就这么走了,岳珊怎么办?他又犹豫了。
就这样,他在岳家呆了半年多了,岳珊的全身经脉都已打通,加上她自己的勤练内功,不再存在任何危险了。他的滞留已经没有意义了,况且他的精神也实在无法忍受了,他不敢面对美丽可爱善良的岳珊,每天见面时的强作笑脸,心却如刀割,这样的生活太残酷了。必须走,长痛不如短痛,他必须得走了。
一个深夜,给岳珊最后一次行功完毕后,给岳珊留下一柬:“此情无待,但愿来生。”秦忧走了,三步一回头的走了,他不知道自己到何地,师傅让他三年再回山,现在还不到一年,剩下的两年多他又到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