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些追的,高兴的,伤心的同时,岳珊和蓉儿正脚步轻快走在山路上。已经连续走了半夜了,估计也能走几十里了,恰好走到一个小溪附近,岳珊说:“我们休息休息,歇一会再走。”
现在的蓉儿和初次出来,地位下降了,不是她走在前边,为小姐领路,而是小姐走在她的前边,为她引路。岳珊自从练内功后,身体明显健壮,步伐轻快,而她却气喘吁吁。她说:“无怪你找公子,没有公子教你的功夫,哪有这么好的身体。”她无意一句话,却勾起岳珊对秦忧的更加思念。
“是呵,秦忧即使走了,还担心她的身体,教给她内功,让她自己锻炼,他在哪那?他不想我吗?他能象我这样想他的的想我吗?”岳珊心里想。有些话,即使再亲近的丫环,也不能说。
“下山后,我们是继续走山路,还是走大路?”蓉儿问。
“安全起见,我们再翻几座山,宁可累些,也要保险。”岳珊说。
“他们能追这么远吗?”蓉儿累了,不愿走山路了。
“不是说方园几十里,都是他们家的领地吗?我们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岳珊坚定地说。
就这样,两个人坚持着翻山越岭,晚间或是找一个打猎的窝棚或是找一个山洞睡觉歇息。半夜里,风声鹤唳,狼嗥鬼哭,姐俩吓得紧紧地抱在一起,瑟缩着。
第三天,她们已经翻过四座山了,从半山腰往下看,山下大路人来人往,岳珊高兴地说:“下山后,我们就可以走大路了。”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号炮,紧接有马蹄声传来,两个人怔住了,这又是什么情况?她们不知道这是土匪发现目标的联络信号,只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果不其然,马蹄声越来越近。跑是跑不了了,躲又无处可躲,两个人紧紧抱住一团,听天由命等着灾难的降临。
不多时,十几匹马到了身边,马上骑着都是彪形大汉,围着她们两人转,不时发出怪声怪笑,吓得两人毛骨悚然。
“天上真能掉馅饼,半山腰上捡着两个漂亮妞。”一个土匪淫笑着说。
“老大让巡山,昨天的酒还没醒呢,我还不愿意呢,谁知道能遇上这样的好事,我就不客气了。”另一个土匪说。边说边要下马,至于要做什么,不言而谕。土匪的规矩,抢着女人,谁抢着,谁先享用,除非是老大指定的女人。然后带回山寨,到那时候就由不得普通土匪了,要由老大分配,所以在抓着女子时都是先尝为快。
有一个比较持重的土匪说:“先别动粗,问问来历。”
看来这个土匪是个小头目,其它土匪不再狂笑,其中一个问:“你们是哪路的?”
蓉儿壮着胆子说:“我们是投亲的。”
“到哪投亲,投的是什么人?”小头目问。
这时岳珊推开蓉儿,正面对着小头目:“我是无名大侠的未婚妻,我们是找无名大侠的。”到了此时,岳珊也豁出去了。
“找无名大侠,无名大侠未过门的媳妇?”小头目一惊,包括其它土匪也暗暗吃惊,如果是真的,那可就麻烦了,弄不好要给山寨惹来塌天大祸。
“你说的是真话?”小头目仍然不敢置信。
“你看见有人冒充别人未婚妻的吗?”岳珊变得越发信心起来,她之所以说自己是无名的媳妇,因为她已看到,如果她们是普通妇女,那今天的命运将是极其悲惨的,所以她也豁出来了,也不顾全脸面了,再说她早就认定自己就是无名的未婚妻。
十几个土匪面面相觑,他们可以杀人灭口,但是人多嘴杂,如果哪一天万一露出去,也不可能露不出去,那他们的命运将极其悲惨,后果不堪设想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头目思衬了片刻,做出了决定。“我们不能完全相信你们的话,这样吧,那就请你们先上山,让我们寨主定夺,至于下步的去留,由寨主决定。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会骑马吗?”他又问。
“勉强可以,但不能快。”岳珊说,那个年代的人都会骑马,只是马技好坏而已。
“让出两匹马,慢些走,回山寨。”小头目非常聪明,如果是无名大侠的未婚妻,他立了功,如果不是,他也立了功,过错都是寨主的,他可以撇个一干二净。
十几个土匪跟着她们的两匹马,既象保镖,又是押解,把她们两个押回山寨。
她们这是才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
找了几个月,一点岳珊的消息都没有,秦忧没有任何渠道打探消息,也没有任何江湖朋友,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到茶馆或饭店听别人讲闲话,找不到是必然的。秦忧忧心如焚,又狂性大发,开始大杀金将包括他所见到残害百姓的土匪起来。一时间,整个河北河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秦忧如此,不完全是冲动,他想岳珊出来肯定是找他的,他们互相之间无法沟通,所以除恶,大杀金兵和土匪,也是向她们发出信息,让她们有方向可找,他也有迹可寻。
衮家找了几日,没有任何音讯。本来衮的父母就没真心找,也没花大气力找,找不到正中下怀,也就偃旗息鼓收兵了。衮,一个豪门贵公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虽然焦急,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认命,据说一生郁郁寡欢。
回到山寨,为首的小头目先把岳珊和蓉儿安排在单独一个房间,然后单独向寨主悄悄汇报此行下山的具体情况。寨主大惊问:“真的吗?这可是大事,你确定吗?”
“我也不敢说准,不过我看八九不离十。”小头目持重地说。
这个寨主不是一般人物,是北地赫赫有名的土匪,连金人都不敢小瞧的土匪。他最大的长处就是思虑问题细致周全,面面俱到。之所以敢在萧后弟弟身边扎寨安营,不仅实力强大,智谋过人也是重要因素。
寨主名叫叶虎,刀掌精绝,绰号一柱擎天,他所统领的九龙寨,在北地江湖上也赫赫有名。叶虎自幼念了几年私塾,颇通文墨,且武功超凡,智谋过人,在金人和汉人及各个将领山寨之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这事你都和谁说过?”他问小头目。
“没和任何人说,并且再三嘱咐同行的弟兄们也要守口如瓶。”小头目说。
“做的好,做的好,等事情完结后,我一定要重重的赏你。”叶虎满意地说。“当前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搞清真伪,如果真是无名大侠的未婚妻,我们有处理办法;倘若不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看还需要你去核实,至于怎么核实,暂时我还没想好,但是记住,千万不能吓着她们,要让她们吃好,睡好,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让别人干扰。”他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好具体,只是确定了原则。
“都听寨主的,一会和兄弟们吃饭,再嘱咐他们一遍。”小头目知道,如果这件事做的好,好处大大的。
“告诉伙房,就说我说的,酒肉管够。”寨主说。
小头目打躬下去了。
寨主犯了心思,“无名的未婚妻,”他自言自语,“这不是一个女子的问题,如果真是,交给金人,肯定是天大的功劳。金人恨死了无名,抓到他的未婚妻,可以顺藤摸瓜,再抓到无名,既能血耻,又能除去心头大患。可是一旦让无名知道,也不可能不知道,后果将是灭顶之灾呀!无名若是那么好抓,早就抓到了,别抓不到无名,却把多年经营的山寨再毁灭,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无名真有那么高的功夫吗?年纪轻轻,谁又没见过,都是道听途说,能有几分是真的?”就这样,一个下午,叶虎患得患失,思来想去,委决不下。
就在他琢磨的时候,小头目也在琢磨一个问题,“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核实真伪,怎么才能鉴别无误呢?”他知道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当了几年的小头目,早已不满足现在的职位了,如果利用好,就可以鲤鱼跳龙门,倘若事情办砸了,后果同样不可想象。他同样也在患得患失,委决不下。
就在两个土匪头目挖空心思琢磨如何最大利用岳珊的价值时,她们两个人也在琢磨。“小姐,公子真的威名远震,连土匪都怕他,你一提是公子的未婚妻,他们连说话声都不敢高,又给我们好吃好喝好住的,可万一无名大侠不是公子可怎么办?”
“是呵,”这也是岳珊正在思考的问题,“说自己是无名的未婚妻,是不得已。可这是一个双刃剑的事,既可能让她们脱险,也可能让她们更加危险,她这是在赌博,赌不好,连名节和命都得搭进去。可是不这样做,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呀!”说来奇怪,她从来就没想到无名不是秦忧,她有百分这百的把握,这可能就是心有灵犀吧。
饭后,叶虎又把小头目叫到自己的私室,并让他坐下,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待遇。“我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叶虎笑着说。
“一切听寨主吩咐,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头目信誓旦旦表达了忠心。
“我想让你辨别她是不是无名大侠的未婚妻,你想好用什么办法了吗?”叶虎问。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一个下午。”小头目胸有成竹地说:“我是这样想的,我和她闲聊,让她详细描述无名大侠的形象、年龄、出身和生活习惯。我和她闲聊,聊的都是日常生活小事,她一个深闺小姐,如果不是,肯定不知道,描绘也不可能到位。我们可以通过她的描述和江湖上的传闻相对照,如果符合,就能确定是真的,如果不符,到时候再说。”小头目从容不迫地说。
“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既不伤人,又能辨别真伪,细节是无法编造的。”叶虎连声赞同,然后又补充了一点,“这事件办好,我不会亏待你的。”叶虎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保证不负寨主期望。”小头目再一次表了决心。
就在叶虎和小头目自以为不惊动别人情况下进行秘密工作的时候,他的部下,一个小喽罗已经把岳珊来到山寨的消息传了出去,当然不是故意,而是为了显示自己。
土匪永远是不安生的,和小头目出行的一个小喽罗和几个同样是小喽罗的土匪当晚到山下一个小酒馆喝酒,喝多了,互相都开始吹嘘。这个小喽罗大着舌头说:“你,你们那些都,都不算个啥,今天白天老,老子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头说了,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我就是不告诉你们。”
他越说,同桌喝酒的伙伴越是好奇,这是人的天性,越要弄个明白:“你一个小喽罗,能办什么大事,也就是吹吧。”他们是真的不相信。
“我吹,说出来吓死你们。”小喽罗对他们的轻蔑非常气愤。
“那你说,不说就是吹牛。”众伙伴起哄。
被激不过,人都是这样,请将不如激将,“我问你们,现在江湖上最红最厉害的人是谁?”小头目问。
“那多了,不过最闻名的就是无名大侠。”其中一个小喽罗思考片刻说。
“这就对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别对别人说。”小喽罗还没完全喝醉。“我说的大事就是今天上午我们把无名大侠的未婚妻抢上山了。那小妞长的可是真漂亮,一捏都能出水,我这辈子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妞。”土匪说话就是粗糙。
同桌的都一惊,这可是天大的事,无名大侠在中原如雷贯耳,不完全是仗义行侠,更多的是狠辣无情,杀人如麻。一提起他,连金人的小孩都吓得不敢夜啼。“你说的可是真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另一个持重的土匪说。
到了如此,小喽罗也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他详细讲述遇见岳珊后的经过,只是在讲述中添油加醋是必不可免的。
他的详细介绍,同桌的人相信了,这不可能是编出来的,细节是无法编造的,即使想编也编不如此圆全。
“你们可千万,千万别对别人说,我们头和寨主再三告诉我们要保密,如果知道我说了,那我就完了。”说完之后,小喽罗也有些后悔。
这样的事哪能瞒住,当天晚上,消息不胫而走,而且极快,极远。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江湖就开始轰动了。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了,九龙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惟有叶虎和小头目尚且蒙在鼓里。
晚饭后,小头目到了岳珊主仆两人住的屋子,神情轻松,话语柔和:“吃饱了吗,房间还满意吗?如果有什么不周,我告诉他们马上改正。”
对于小头目的虚情假意,岳珊非常警惕,她说:“还好,什么时候放我们走,我们还有事呢?”
“等你们休息好了,就用马车送你们走,免得两位旅途劳顿。”小头目客气地说。
“我们现在就休息好了,那现在就可以走吗?”蓉儿也很机灵,用话逼小头目。
小头目有些尴尬,“天黑了,山路不好走,无名大侠的亲人,如果我们不招待好,以后见到无名大侠,也不好意思呀。再说你们说你们是无名大侠的未婚妻,空口无凭,总得给我们一些证据吧?对于无名大侠,我们仰慕已久,江湖上的传闻也太多了,我想你既是无名大侠的未婚妻,肯定比别人更了解无名大侠,如果能把他的英雄事迹和风姿给我们介绍介绍,将来见面时我们就能更好更方便伺候无名大侠他老人家了。”话说的委婉,也讲道理。
蓉儿噗嗤一声笑出来:“还老人家,他比你们还年轻呢。”
“蓉儿,少说话。”岳珊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她早料到他们不会轻易放她们走的,现在就是在核实,如果不符,那马上就会由座上客变成阶下囚。她也为难,秦忧的真实家境她也不知道,但是朝夕相伴,对于秦忧的其它情况她是太了解了,所以她决定给土匪来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她先装作娇羞的样子,“我还没过门,怎么好说夫君。”
小头目说:“大家都特别倾慕无名大侠,就是没有见过,都想知道无名大侠的风采,以后若是有缘见到大侠,也好孝敬孝敬。”
岳珊好象理解似的说:“夫君不让我告诉外人,就是怕麻烦,既然恩公救了我,也破格一次,夫君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的。”
“是,是,是,”小头目不迭声地说,好象他了解无名似的。
蓉儿在旁边看着直想笑,但是不敢,真没发现小姐原来还有这么高的表演才能呢。
“夫君今年才二十四岁,自幼多病。他是京城世家,又是独生子,公公通过多年的好友,为他请来一位自幼出家的世外高人,武功绝顶,从不涉世,所以江湖人都不知道他的门派和来历。在这位异人的精心传授下,不到二十岁,夫君的内功和武功已经罕有敌手了。可是他也同他师傅一般,从不涉足江湖中事。夫君饱读诗书,只是不愿仕途,不在意功名,所以无论才学和武功,极少有人知道。现在是金人入侵,残害百姓,惹怒了夫君,才大开杀戒的,即使如此,也从不与江湖中人来往,他只是为民除害,而不是为了名利。夫君最恨的就是助纣为虐残害百姓的土匪,他多次对我说:和金人交战,是两国之间的利益之争,情有可原。而作为汉人,荼毒自己的同胞,罪不容殊,他见一个就杀一个,绝不留情。”岳珊越说越流利,几乎把自己都说服了,因为她的印象和她的理想中,秦忧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说到最后痛哭流涕,她把自己感动了,并为自己寻找秦忧受了这么大的苦感到委曲。
小头目听着听着,也随之入了境,因为传说中的无名大侠确实年轻,并且极其英俊,出身和武功来历却无人知道,杀人都是摧心一掌,从不用第二招。至于诗书如何,没人说过,对于江湖人,这也不重要。
“无名大侠是名门世家,那小姐你们家肯定也是名门大户,不知小姐家居何乡?”小头目想,这样人家的婚姻都讲门当户对,如果是真的,那这位小姐出身肯定也是不凡,再加上看见岳珊后,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一股大家之气,故而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姓岳,世代从军。”岳珊只是含混地回答他的问题。
“无名大侠肯定是一个假名,他的真名叫什么呢?”小头目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不仅仅他,整个江湖都感兴趣,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无名大侠从何而来,又是什么出身,真正叫什么名。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既然称无名,自然就是不想出名,你若是知道了反而对你不好。”岳珊直截了当拒绝了,其实她也不知道,“我夫君是诗书出身,不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更不想在江湖上久闯,一辈子希望做个闲云野鹤,只是金兵入侵和残害百姓才引起了他的愤怒,将来他还会回归山林的,所以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的出身和家世。”随着真假描述,岳珊发现自己原来对秦忧如此心知,她坚信她所说的就是秦忧的真实心境和立身之道,她和他心是相通的。
小头目听了岳珊九真一假真真假假的叙述后,竟然深信不疑,因为岳珊所说的和江湖上的传闻完全对号,年龄,相貌,行为和做事风格,同时,他又有一个新的疑问,只是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岳小姐恐怕来历不凡,姓岳,别再是岳飞家的什么人。前不久,江湖道就传说岳家小姐出来寻找无名的事了,会不会是她,不然一个年轻姑娘,遇到如此危险,竟然毫不畏惧。
“谢谢小姐啦,生活上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就请提出来,好好休息吧,保证不会有人干扰的。”说完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