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女手指一扬，季同时也一把推开了心，如冰凌般的光波涌向季，像要包裹住他。
但没想到的是，这些力量并没有想伤害他，而是进入体内为他疗伤。
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伤口恢复的速度，即使伤本就是对方留下的，但这个治愈能力比皇族最顶级的治疗师强了不止百倍。
就连从小接触各种法力强者的心都没有见过这种效果。
“这就是，夙刹……”漆黑与冰蓝的瞳眸深处都有颤栗的恐惧。
见季的伤完全好了，夙刹道:“给你一次机会，带她逃走。”
“这可是你说的。”季一勾唇角，站起身，对着心轻轻耳语，“抓紧我了。”
心咬唇，虽然担心但也只能相信他。
季一个飞身开始了火速逃亡，体内燃烧起甜心的能量。他明白夙刹确实给了他一线生机，他要带他的心逃走。
夙刹没有去追，从容地凌空飞起，手腕一动手边立刻出现一只铁链，像一只充满冷光与毒液的蛇扑向了前方的猎物。
季原本无比灵活的身子因带上了心而负重几分。但他一直紧紧搂着少女，从不放开手。
“嘶——”
铁链猛地上前，季一蹬树干想要躲开，但链头也突然转向，在他手臂上留下一处擦伤。
在这样高速逃离下，心也无法为他准确疗伤。
漆黑的树林像一个没有尽头的迷宫，少年与少女躲避着命运的纠缠。呜咽的风在耳边吹过，像被扔在荒原的婴儿凄厉的哭声。
一遍、一遍，铁链仿佛每次都差一点就能把他们抓住，少年的头发凌乱无比，但他不会松开手。
少女的皮肤仍是光洁的，没有一点擦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季的体力慢慢耗尽，行动也更加缓慢，心给予的支持也只能是微弱。
“嘶……”铁链穿过了季的一条腿，血肉模糊的声音充斥了耳边，但他的速度仍然不减，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求你了。”心的蓝眸泛起氤氲，“放下我吧，你能走的。”
季只是疲惫地笑笑:“说什么呢，死也要让你活着。”
成为夙刹的工具，比成为皇室的人早恐怖太多，跟死没有什么区别。
“不……不，你不能……啊……”
季的眼睛猛然睁大，在这一刻，他的脑海轰鸣，心里陡然炸开，眼底燃烧起疯狂与不理智。
心的脚踝被铁链勾住，极速后退，他立刻伸手去抓，可是却扑了个空。
该死，怎么会这样！
季使出全身力拼命地往回走，眼睁睁地看着心被拖走，可他却够不到，抓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抓不住呢，明明就在眼前啊。
若落在了夙刹手里，那就再无拯救的可能了。
心从未感到过身体这样冷，风这样大，仿佛深陷于冰窟之中。她勉强抬起眼，却看不清季的容颜，她伸出手，只握住了一把凉风。
唔……脚踝好疼，真的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耳畔的风突然停止呼啸，少女的脖颈一紧，她正被人抓住了脖子。
铁链囚禁住了心，那只毒蛇终于缠上了她身，她奋力想要脱身，但一切都是徒劳。
“你放开她。”是季的声音，阴沉得不带半点温度，“只要你敢动，不管如何，我不介意跟你拼命。”
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印象中的季永远都是带着阳光笑容的。
只是她不知道，那只是她面前的季，那是只属于她的笑容。
夙刹像没听见似的，再次轻蔑一笑。
然后，有能量的爆裂声与闪躲的嗖嗖声。金属般的滋滋声，那是心一辈子的梦靥。
—
本就受伤的季，在黑发少女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夙刹像看戏一般，看他还能坚持多久。
可他眼里的怒火还在燃烧，他还没有耗尽，一次又一次拖着快要透支的身体，继续无谓的抗争，经受更深的伤害。
“不要……不要再继续了……”眼泪从心的眸里汹涌落下，她红着眼眶，不忍心再看季身上的鲜血。
“你还没有透支，我的力量也没有完全成熟，若拼上现在与今后的能量，你仍有逃走的机会。”夙刹微昂着下颚，淡淡说到。
他比她想象中要能打得多，也难怪，它会选中这样的人……
不过，前提是不管被囚禁住的那个女孩。
心趴在地上，她努力地抬起头，一双充满泪水的蓝瞳望着他，似乎在乞求他快点离开。
“不可能。”季勉强站起来，本不擅长法力强攻的他竟凝聚起一个巨大光波，很明显，那是他用性命合成的一击。
夙刹依旧在原地，轻轻抬起手。
一束短促的黑色光束与之相遇上，季最后也不敌往后飞出了几米，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腿上的伤此时也撕裂到了极致。
他还想强撑着继续战斗，可夙刹突然走向心，捏住心的下巴。
“如果你继续抗拒的话，她就会被抽出灵智，强行成为供我操纵的傀儡。”
季的腿一软，坐在地上。
“放过她，要我做什么都行。”
“很简单，喝下杯子里的东西，自愿为我所用。”
季沉默了一会儿。
心不停挣扎着，虽然不能挣脱铁链，但她全身飞起，直直扑到了季的面前。她脸上泛起哀切，嘴里除了一直念着不要，就再也说不清其他词汇了。
但她眼角的泪水却无比真实。
“好。”季淡淡回答了一个字，没有被强迫的意味，更没有多少悲伤。
“不……不……走啊，不要相信她，别在这儿……”心头脑中一根弦断了，整个人像是堕入了黑暗的深渊，悲怆席卷全身。
“疼么。”季转过头来，伸手拭去心脸上的眼泪，问她扑过来落地的那一刻疼不疼，“以后，可没人包容你的任性了。”
心发现自己哭不出声了。
少年身上几乎没有一块正常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和胸口的血还在不停流，但他的微笑还是那么好看。
“别哭了，对了，有件礼物送给你。”说完季一挥手，伴随着咳血声。
不再是漆黑的夜与阴森的树林，而是美丽的春光，融融的暖阳。周围一片祥和美好，树叶苍翠欲滴，片片花海散发着十里馥郁，远远望去令人心旷神怡。
早已没什么夙刹，被铁链束缚的感觉也消失了。
“这……”心哽咽着，也惊讶着看着四周。
“之前答应你送你花海的，可现在似乎没办法实现了。都怪我，只忙着带你四处跑，忘了这回事。”
季嘶哑的声音如针般落在少女的心中。
“他们说，我有制造独立结界的天赋，我试过很多次，可从来没有成功过。这是第一次成功，送给你就算是小小的弥补了。”
“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对此，我也很抱歉，对不起小心心。”季又笑了，干净柔和，“其实我很早就累了，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可谁叫我有你呢，在你身边我哪有机会喊累呢。”
他突然拉过心，对那娇艳的唇留下深深一吻，然后赶时间般，又继续说，“你啊，整天就会说这不说那不，但我知道，你不讨厌我。”
季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杯子，摇摇晃晃了几下，“我也知道，我超喜欢你的。”
啪嗒——
是杯子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那杯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季的结界猛然坍塌碎裂，连同少女的心在那一刻也被埋葬在深渊的废墟里。
“啊——”痛彻心扉的哭喊，没法呼吸的疼感，她全身都颤抖着，整个人扑在少年的胸口上，可那早已没有往常有力安稳的心跳。
季原本清澈的瞳眸渐渐变得浑浊，还剩下一点点时间，他突然回忆起了他小时候。
连续好几天夜晚，他都能听见女孩细细的抽噎声。他便好奇地跑去隔壁训练房，没想到那里上了锁，高高的窗口他够不到。
于是他想尽各种办法，年幼的他花了好多功夫，费了太多努力，终于见到了那个美丽的女孩。即使哭，那也是史上最摄人心魄的眼泪。
他竟然起了想要守护她的念头。到后来终于有机会经常见面了，他见她整日板着脸，心里心疼得要死。他没告诉她见过她流泪的样子，他更喜欢见到她的笑容。
不知怎的，再后来可能就喜欢上她了吧……
见到她拼命训练时，看到她非要去战场时，明白她对命运的无力时。他都太想保护她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做他手心最珍贵的宝呢。
没办法……她说这就是命。
现在他用自己的命，想为她逆天改命。
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有什么不愿意的呢，他可是求之不得呢。
全身渐渐没有了知觉，眼底也完全混沌一片。可……她小时候的那次笑容，是那样清晰，是那样美丽。
他的小心心怎么能那么好看呢。
—
少女紧紧抱住季，突然不哭了，一遍又一遍，抚摸他的脸颊。
哪里是不讨厌你，我明明，也很喜欢你啊。
可惜，没来得及跟你说。
眼里复杂的悲光令人怜至心扉，可是如他所说，再也没有人来包容她的任性了。
少年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他睁开眼睛，空洞着眼神，望着心，一脸陌生:“你是谁？”
眼泪再次汹涌落下，哈，忘了你没有死，只不过失去了记忆与心智，再也……再也想不起我是谁了而已。
“他会被怎么样。”这句话是在问夙刹。
夙刹沉默了两秒，解释道:“他将会成为一个空间的钥匙。并且生活得很痛苦，像一个中毒的人会不停寻找他的解药。等他找到解药，替一个人打开空间的那一刻，他才会真正死亡，真正解脱。”
“噢……这样吗。”少女的心疼得很厉害，她不想要这颗心了，“那你会遵守承诺放我走吗？”
夙刹点点头。
但心没有离开，而是抱紧了季，看着他空洞无神的脸，一直发愣。
“是不是感觉自己，很没用。”夙刹走过去，居高临下，瞥视着心。
心抬头，呆愣中点头。
“他逃走的机会不止一次，而每一次都是因为你，他才有了这个下场。成为钥匙，只能是自己自愿，不能有他人强迫，如果没有你，这事情将会难办很多。”
心听到后面几乎没有在听了。
悲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但她无处发泄，也没脸发泄。
“我加入你们，自愿为你效力……”
夙刹没有意外，预料到了似的，“给自己取一个完整的代号吧。”
心抚摸着季的脸庞，他的温度早已不似曾经，变得冰冷无比。她贴着他的脸，用自己此生的体温去温暖他。
“就叫，葬心。”
埋葬我的心。因为我的心只能有你，你不在了，要它什么用。
【葬心x季·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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