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儿,告诉额娘,你怎么样啊?哪儿不舒服?”姐姐爱怜地抚着弘晖的额头,细声软语地寻问着。
许是因为这个飞来横祸,弘晖的声音变得有些奶气,“额娘。”声音嘟嘟嫩嫩的,“额娘你怎么哭了?额娘弘晖没事了,就请额娘不要担心了。”说着脑袋一歪,似是看见了我,“汐姨也在啊?”
听着他叫我,我浅笑着走到床椽,“怎么?难道弘晖不愿见到姨姨吗?”我打趣儿的刮了刮他的鼻子,从心底里高兴——他没有事。
弘晖的小脸被我说得有些红了,着急地反驳道,“汐姨这是说的哪里话呀?弘晖怎么会不愿见到汐姨呢?”说着,两只小手朝我伸了过来,“姨,可不可以抱抱弘晖?”看着他的眼,充满了殷切的期盼,让我一度不舍回绝,只得用眼神寻问在一旁的太医,太医轻点了下头。
我倩笑着看向弘晖,“好吧,不过弘晖等一下要把药吃了!”弘晖天资聪颖,就是不喜用药,老说这是小孩子才会吃的,他长大了不用了。他嘟囔着想了好半天,“好,不过汐姨要在这儿多待两天,弘晖已经很久没见着姨了。”
听着,我无言再来说明我的感情,心中的恐慌再度泛滥,一年,还有一年,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一切,为什么这么慧黠的孩子,在明年会……没有办法再想下去,只是把他轻轻地搂在怀里,感到的,也许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嗅出了一丝药味,我放开弘晖,正看姐姐把药端了过来,把床边的位置让给姐姐,自己则不顾弘晖的呼唤,走出了屋门。嘈杂声起,宁静声落,只是听见姐姐不断在和弘晖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夕阳俨然在缓缓地落下,红色的光丝丝缕缕地散下,像是一张网,却一会就会消失;像一幅画,但究竟是我入了画,还是画入了我?表面上看着事情已经过去,可我不会就这么让它过去,不论还有多久,但只要他还在,我就不会让他再受到一点伤害!纵使对已经伤害过他的人,我不处置,誓不罢休!
“格格。”不回头,也知是颐婷,“格格进屋吧,也累了一天了,先用些晚膳,再……”莞尔一笑,轻柔地打断了她的话,“颐婷,你说?这李婉现在会安心的用晚膳吗?”李氏,她还能把饭咽下去吗?
颐婷一愣,“格格,颐婷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格格是想,现在就去西厢?”不明白吗?略挑了挑眉,“怎么,有何不可吗?我不认为这是个问题?说不定……”语气中有了别时,没有的妖媚,“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会来一个相见恨晚?留在那儿吃顿饭也是不无可能的。”相见恨晚,是啊,我是恨,恨认清她太晚了!
颐婷知道我的坚持,我的倔强,遂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淡问,“那也该找个府里的婢女带路吧!”我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劣性,“叫珠绿带路。”她看了我一眼,应答着是,便去把珠绿寻了来。
走过一段幽静的长廊,来到了一个静辟的院落,门口稀疏的没有什么装饰,珠绿停下脚步,“汐月格格,就是这了,自从侧福晋的弟弟犯了事后,爷就命侧福晋到这儿来想几天,到爷南巡回来才准回原处。”
我笑笑,冷宫吗?他真是够狠,这么一来我更有理由相信李氏加害弘晖的动机。她会把这一切,把她现在所遭到的一切,都报复在他最宠的弘晖身上!缕缕发,“珠绿,你先进去。让她看到你,然后我再进去。”
珠绿不似颐婷,不能摸透我的心思,“可这不礼数。”她道。
我莺笑浅语,“没事的,有事我担着,四爷回来不会说什么的,你先进去吧!”珠绿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便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我随着她的脚步进了院子,当她进入屋内时,我驻足,静静地看着屋的动静。
李氏好像正在用膳,看到珠绿有些惊讶,颤着手放下碗,“珠绿,不侍候你的主子,来我这儿干嘛?看我落漠吗?”她的语气有些自嘲,也有些戾恨,态度似是乖张,“有事快说,没事回去吧!我李婉还没有落魄到怎么样的地步。”
珠绿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但还是抱着礼数,“侧福晋,有人要见你。”
“见我?”她的嗓音拔了个尖儿,“有人见我?还有谁会见我?你们家主子吗?要见我叫我去就可,何必来这么一套呢!我李婉可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她一下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恨,是一种对女人的恨!
是时候了,我迈开步子,走进屋里,庸懒地说,“侧福晋,不过是我那拉•汐月想要见见您而已,何必说那么多呢?还是……”一下肃了颜,语气犀利起来,“侧福晋,你心虚了!”啪!她腾地站起来,手用力地拍了桌子,“那拉•汐月,你说什么呢!”她极力地隐着恕气,可没有隐住。我也不去理会她,径直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珠绿,你先回去吧。让颐婷等我就行了,你去看看姐姐,还弘晖怎么样了!”珠绿看了看我,“那格格,侧福晋,珠绿告退了。”
整个厅里只有我们二人,“怎么,侧福晋连一杯水也不请我喝吗?”她极力调整心态,“格格要喝茶,还怕没有吗?我相信,宫里的茶可比我这儿的好多了!”摆明了,是送客的意思。
跟我玩文字游戏,咬唇笑笑,“侧福晋此言差矣,我人不在宫里,而是在这里。”话一说完,我便听到了细微的哭声,一个婢女把一个婴孩抱了出来,看到我,好像有些进退不得,李婉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把婴孩抱到手上,然后让婢女给我上了杯茶。
我走过去,李婉抱着孩子退了两步,护卫之心,显而易见,我轻笑,“你不用那么担心,我不会对一个孩子怎么样,我不像你!”轻飘飘的两句话,对我来说没什么,可对她来说,如晴天霹雳。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她轻问,声音有些颤抖。有往前走了两步,从她怀里抱出毫无挣扎的孩子,轻轻地吻了吻他红扑扑的小脸,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有时候不回答,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这是弘时吧,真可爱。你看他还对我笑了。”
“那拉•汐月,汐月格格,你到底有什么要说的?你知道些什么,大可以和爷去说,我知道爷一会信,也会做一个判断。”她倔强地说。
“我不会那么做,因为——没有必要!你想让四爷因为这个来吗?来见你,你可以趁势做些事。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筹码是吗?我就偏不如你的愿!你想出去,也许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我狠厉地说。
她一下软坐在椅上,“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蔑视地笑笑,“怎么?怕了?你在把弘晖推下水时怎么没有想到会怕呢!”拍了拍手中的孩子,“哦,我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怕,亦或说是四爷不在,你又仗着有身孕,才那么做的。你还是个母亲吗?”我质问。
她的眼神有些哀怨,“我还是个母亲吗?汐月格格,你这个问题问得可真好!”她一下抬起头来,“就因为我是个母亲,所以我嫉妒,为什么?为什么弘晖可以夺去爷那么多的注意?而弘昀呢?他比弘晖晚生三年,可他从出生到现在,爷抱过他的次数少之又少。反之隔三差五的就去看看弘晖。你说,作为一个母亲,我能不恨吗?”她厉声反问,落下了一滴滴泪。
我虽同情,但也不敢苟同她的观点,“再怎么样,你也不可去伤弘晖的生命,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弘晖的小命可能就会一命呜呼了!你想想纸包不住火,四爷到时一定查得到,到时你、弘昀、弘时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会有好日子过吗?”我的话一针针地刺进了她的心。
她看上去有些落魄,“你想怎么样!想对爷吹枕边风吗?想弄死我们母子吗?”我没有对她的话做什么评价,不怒反笑,“我没那么卑劣,枕边风不会吹,实话还是要说的。”突然想到一个很卑鄙的想法,“不过,我还会对四爷说,让你这辈子,都不能站到姐姐头上!”断了她的权,对一个争权的人来说,是最大的报复!我说过我会报复,用最狠的手段报复!
“你……”李婉想说些什么。
门推开了,进来的是弘晖,他俨然像个小大人,“汐姨是在抱弘时吗?”我点点头,斥责道,“谁叫你来的?还不回去?想让姨担心吗?”
可这七岁的小家伙好像和我抗上了,就是站着不动,我只能妥协,“好吧,你有什么要说的。”弘晖看了看我,“真的可以说吗?”
我无奈一笑,轻微颔首。弘晖想了想,“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可是,我想请姨不要把我落水的事告诉阿玛。”
听到这个,我有些错愕,“为什么?”
弘晖一本正紧,不向开玩笑,“姨不是跟弘晖说过吗,‘待小人不难于严,而难于不恶;待君子不难于恭,而难于有礼。’我知道姨娘对弘晖做的事,是不对,可是姨娘只是做错了一件事而已,弟弟们没有错啊!告诉了阿玛,弟弟也会跟着受罪,弘晖不想这样。我想给姨娘一个机会,可以吗,汐姨?”
我没有想过弘晖会有这样的胸襟,把我和他讲的《菜根谭》也搬了出来,可是我还是不愿这么算了,“我不说,还是会有其他人说的。”
弘晖好像很执着,“我相信,只要姨不说,就不会有人说的!可以吗?”
“你这小鬼。”我哭笑不得,“好。”我转向李婉,“你也听到了,在我看来,你连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也不如!不要再让我抓住你什么错!不是每次都有人来帮你的!对人,也要有个底线!”
说完,把弘时还给她,拉着弘晖就走出了门,姐姐,正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