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格格。”一边走,琉叶一边唤着,可我宛如失去灵魂的破娃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往前走,一直走,走啊走,不知走到了何处,停下了脚步,不,我不想停下脚步,可为什么我不再前进,慢慢地恍惚的眼神在散乱中焦为一点——是琉叶拉住了我。我没有挣扎,任她拉着,她急急道,“格格,你道是说句话呀!事情怎么样了!已经定了吗?还是皇上……”
琉叶的话并没有说完,我的喃喃低语,最终使她的话遏制在唇边,“定了吗?问得好,没有定,事情还没有定。”
我的话令她的神色缓和了些,她不解,“那格格为何,为何还如此闷闷不乐?”她想为我分担,可这个苦楚叫我如何说得出口。我不回答,甩开她拉着我的手,往长廊上一坐,一阵寒风吹过,冷吗?冷,但也比不过心冷,因为麻木!
抛开主仆关系,琉叶往我身边一坐,“汐月。”她叫着我的名字,她从未逾越主仆的关系而叫我的名字,今天她是怎么了,没有容我想清楚,她慨然道,“这是琉叶第一次这么唤您,您除了是琉叶的主子,也是真心对琉叶好的人,在心里,不论您看不看得起,我都真心视您为朋友,您可以当琉叶在说胡话,但琉叶还是要说,我知道在东暖阁里一定发生了一些事,不然一向坚强的您,不会如此,想必有些两难的事情吧。琉叶想为您分担。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她的一番震慑了我,我从未想过,琉叶对我竟是那么的忠诚,那么的忠心。
给她一个机会!也罢,她想知道,我就说吧,她的脾气傲得很,我不说,怕是她心里要不好受了吧,“琉叶。”我叹道,“皇上其实给了我选择,又没有给我选择。”我把在东暖阁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不代任何情绪地说了一遍。
琉叶震惊,久久说不出话来,我叹了口气,从长廊上站起来,蹒跚着脚步往汐情轩走去。
走进屋子,身子一暖,两个火炉正“毕剥”地烤着木炭,正欲转身关门,不让寒气入侵,一只手推住了门,我一放手,琉叶走了进来。有些奇怪她还有什么要说吗?尽管如此,我还是对她招了招手,“住到盆边来烤烤火吧,天很冷。”琉叶依言,来到我身旁的椅子边,坐下。
久久地,除了呼啸的风,灼热的炭火声,再无其他!琉叶的一声低喃,打破了这一切,“格格,琉叶愿代您远嫁蒙古。”诈一听,没有反映过来,手中的丝绢已落入火盆中,伸手想去捡,火苗已延着丝绢蹿了起来,为时晚矣!
我的话不带一丝感情,“琉叶,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今儿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以后别再说了。”她愿意,难道她愿意我就可以毁了她一生吗?纵使她现在心甘情愿,那以后呢?难保五年,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后,她会怨我,恨我!试问,有哪一个人,可以为了自己的主子放弃一生的幸福。即使琉叶是,我也不舍这么做啊!
我本以为,我这一番话,可以打消琉叶的念头,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格格。”琉叶重重地跪在地上。我一惊,忙蹲下,与之视线相平,想扶她起来,“琉叶,你这是做什么!?”可无奈,她似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跪着,我怎么扶她也不愿起来。所幸屋子里不是很冷,我站起,由她跪着,漫布,轻纱,绮罗,我看着,轻嘲道,“琉叶,你这么做,会后悔的!”
她婉然道,“后悔?格格认为琉叶会后悔?不,那格格您就是看错奴婢了!”她依然跪着,但抬起了头,双眼坚定地看着我,“琉叶永不后悔!”
我惨笑,“琉叶,永不,你知道永的意思吗?永永远远,那是一辈子的承诺!一辈子,太长了,这世上有多少人能一辈子坚守一个承诺。我不想让你背负这个承诺。担子太重了,你会疯了的。更何况,是蒙古,除了草原就是荒漠,你能习惯吗?估且不说这些,你一个女孩子家背井离乡,没有人扶持,受了委屈,谁能替你主持公道。话是说得好,公道自在人心,可你要明白,公道是在于权势的基础上,才出现在人心的!尔虞我诈,笑里藏刀,暗箭伤人,若你说你能防,那你又防得了多少!在这个时代,女人的权势风光是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若你失宠,那你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过,你——想过吗?好好想想吧。”打开门,走出屋子,来到香樟树下,静静地倚着。
“你这么说就不后悔吗?”沉沉地男声,从后传来,带着些许冷酷,带着些许戏谑,我不回头,已知是他,熟悉的味道传来,不觉间,我已落入一个怀抱,淡淡的薰香刺激着我的嗅觉,那是四阿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