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听过夜里楼外面的野猫叫,有的时候那叫的声音就像婴儿啼哭,听上去很渗人。
科学证明,这是猫在发春的时候,召唤伴侣进行交配的声音。可是,此时我怀里的这只小猫的叫声,比那婴儿啼哭可要渗人多了,声音尖细尖细的,听上去刺耳极了,又十分通透。夜晚整个安静的楼道里都回响着这穿透力极强的叫声,听的我直想堵耳朵,又腾不出来手。
无奈之下,我瞅着小猫,一脸谄媚的说道:“我说小祖宗,你可别叫了,大半夜的都睡觉呢。你哥们我这个月房租还没交呢,再把何叔整醒了,不拿酒瓶子削我就不错了。”这猫的脾气也是倔的要命,我越是百般好言相劝,小猫就越是叫个不停。
我恼怒的看着他,突然发现有点不对。这猫好像在瞅什么东西,那琥珀般的眸子在夜里显得格外的亮,所以我很清楚的看出他的视线里并没有在看我,而是好像在看我头上方的房顶。我心想,小祖宗你这可真是要逼死我啊,楼上就是何叔家了,你冲哪叫不好,非得冲着他家叫啊。
我心里这样焦急的想着,怎么才能让他不叫,毕竟何叔的脾气我是有所领教的,这大半夜的他万一要被吵醒了,借着没散完的酒劲......不行,不能再想了,后果太严重了。我心里如同烧着的柴火一样,这门锁还是怎么打也打不开,天杀的啊,弄死我算了,急得头上汗都流了下来。
正当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拿着钥匙的那支胳膊上突然被什么粘糊糊的东西淋上了,我下意识的抬头,向上看去。这一抬头,我整个人好像都被定住了一般,只感觉头皮发麻,头发如同炸开了似的,之前因着急而在额头上流下的汗珠,此时好像也瞬间被冻住了。只见映入我眼前的是一个倒挂着的人...不,这绝不是人!因为,她的四肢深深的插在房顶上,没错,是半截胳膊都插在房顶上!穿着破旧的白布衣服,衣服上隐约能看见斑驳的血迹,她的后背冲着我,而头...头他大爷的也冲着我!
瀑布般的黑发遮挡住了整张脸,但很明显,她在看我,是的...她在看我,我知道的,我能感觉得到那视线...那渗人的感觉,冰冷的像是把我赤身裸体的扔入冰窖里一样。我整个人都不能动了,握着钥匙的手此时不争气的上下哆嗦着,寂静的楼道里,乱七八糟的钥匙连续的磕着铁门,造成了一系列细碎的咣,咣,咣的声音,甚至把猫那刺耳的叫声都掩盖住了。
此时,我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声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他大爷的怎么办啊!
我心里呼喊着,嘴也张开了,可笑的是,大张着的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瞅着她,她也瞅着我,不,不,不,是这个东西她也在瞅着我。就这样,僵持了半刻,她还是动了...这个东西,还是她大爷的动了...
这个时候,我的脑袋彻底空白了,连耳朵也仿佛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只见这个东西收回了一只插在房顶上的胳膊,那胳膊就像枯萎的树支,包裹着一层粗糙的皮,手是惨白惨白的颜色,手上的指甲太长了...长的都变弯了...她用这长的渗人的指甲划向了她的头发,用指甲一勾,撩开了一半的黑色长发......
脸...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惨白的皮肤上是一个赤红的眼框,眼眶里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珠子从里往外渗着血。那血红得吓人,不住的往下流着,流在了半边没有颧骨的脸颊上,嘴角上是一个漆黑的大窟窿,窟窿里爬出来一些细小的像蛆一样的虫子。这张脸离我太近了,我似乎都能嗅到那腐臭的酸味。
太恶心了,我胃里一阵翻腾,这个东西此时扬起了她那渗人的嘴角,露出了几颗尖锐的獠牙,没有错,是獠牙因为它太长了...牙尖上隐约滴着什么红色的液体,像血,又不是血...方才我胳膊上被淋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她笑了...笑的是那么阴险,那么贪婪...仿佛像是一个饿了好多天的人,突然看见了一桌烧鸡一样,这难道就是电视里演的女鬼吗?
我懵了,整个人已经被这不知名的东西吓懵了,这个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躲起来,躲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她进不来的地方。
我低下头,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再往上看,手下拼了命的拧钥匙,感觉已经把去年过年吃饺子的劲都用上了。我心里祷告着,佛祖保佑,上帝救我,无论是哪的神仙,你往我这看一眼啊!
这个时候,只听手上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这声音太可恨了,太让人绝望了,一种在悬崖跌入谷底的绝望瞬间袭来,我望着手上折了半截的钥匙,心想,这回完了,彻底完了...
一双长着吓人指甲的枯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头发蹭着我的后背,我下意识的往后扭了个头,我的脸和那个女鬼的脸又相遇了...
天那,我大张着的嘴此时不知道是流进了鼻涕还是眼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扭头就想往楼下跑,可身子听话,腿却不停话了跟棉花套子似的,脚像被粘在了地板上一样,一动都不能动。
我这么一扭身,不禁一个呲咧,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灰尘飞起,呛得我一阵咳嗽,此时,怀里的猫直接跳了出去。
我肩膀因为这么一摔,一股剧痛袭来。腿脚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因为它们现在就跟瘫痪了一样,不过谢天谢地,因为这一摔,肩膀的疼痛传遍全身,感觉胳膊上的神经恢复了许多,还是能用的。我一边暗骂自己太废物了,一边双手玩了命似的拽着楼梯扶手下的铁管,借着拉力活生生的将自己甩到了楼梯前。
来不及多想,只感觉背后那股渗人的凉意再次袭来,我知道,爬肯定是不如滚来的快。此时,哪管什么形象,姿势了,一狠心,一咬牙。
借着拉杆子的惯性,直接将自己滚下了楼梯。别说,人到了生死关头,所能爆发出来的能量真是不容小窥,感觉自己像奥运体操冠军一样,就这么手抓栏杆把自己横着悠出去好几米。我顺着楼梯毫无章法的滚了下去,摔得七荤八素,但是神志却比刚才清醒的多了。我抬头想看眼那个女鬼到底追上来没有,可眼前的一幕让我再一次崩溃了。
只见刚才的楼梯口上,那个女鬼已经站在了地上,她确实没有追来。而是,伸着骇人的指甲,垂着漆黑的头发。在地上抓挠着什么...让我心沉入谷底的是,她抓挠的东西,就是我抱回来的那只小黑猫,此时小猫瘸着一条腿,勉强的躲避着女鬼的攻击,但是眼见就要支撑不住了。小猫依旧像刚才那样坚定的叫着,毫不畏惧的盯着女鬼,那状态好像在说,老子不怕你,来呀,你倒是挠我呀。
我心说,坏了,这姐们哪像是惯孩子的家长啊,这架势早晚会把小猫身首异处的。一边看着这一幕,一边又不禁暗骂自己太窝囊了,这几年来,自从来到这个城市,无时无刻的不在品尝着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各种白眼和冷嘲热讽,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默默的承受着,逃避着。到了今天,我连一只受了伤的小猫都救不了,甚至都不如它这么勇敢的反抗,心中无比的悔恨自己刚才那些求生的举动。
想到这里,我已经热泪盈眶了,我用袖子胡乱的摩挲了一把脸,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力气,回头硬生生的把楼道窗户的木头框子掰了下来,老旧的楼道里,伴随着一种视死如归的粉末洒在我脸上。
也来不及感叹自己哪来的这股邪力,怒吼了一声,还好,总算是发出了声音。我奋力的向楼上冲去,三步并作两步,高举着两根刚掰开的窗框木头,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直接砸向那个白衣女鬼。
那两根木头,划过空气,居然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风声,就这么重重的砸在了女鬼的头上。
可是,悲剧的一幕再次发生了,就在砸女鬼头上的那一刻,那两根木头像纸糊的一般折断了......
我望着手上那只剩半截的木头棍子,尴尬,恐惧,愤怒交织在一起涌上心头。又一咬牙,可能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舌头都被咬破了。我嘴里含着鲜血,甩下两根木头棍,举起拳头拼命的捶打着女鬼的脑袋。
这时女鬼已经扭过了头,头发依然遮盖着她那张骇人的脸,冲着我桀桀的笑着,那感觉诡异极了。
“你笑你妈呀!“我大吼一声,爆发着心里的愤怒,也分不清是拳头还是脚了,死命的往白衣女鬼身上招呼着。
这女鬼的脑袋和身体像包了一层铁板一样,无论我怎样的打,除了手上传来剧痛外,而她并没有任何反应。在我拼尽全力的一拳后,手腕的骨骼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了咔吧的脆响。可能是骨折了吧,胳膊挥出去的同时拳头已经不受控制的搭了了下来。奇怪的是,我居然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头皮上的血管好像都沸腾了。眼见拳头是已经用不上了,而那女鬼似乎一点事都没有。
我看着她那恶心到了极致的脸,和嘴角依然挂着的诡异笑容,心中怒火不由得更盛了。“你大爷的!老子跟你拼了。”此时,生死攸关也管不得许多了。甚至连犹豫一下的空闲都没有了,我张开满是舌头破了流出鲜血的嘴,狠狠的咬在了女鬼的肩膀上。
这味道我想我永生难忘,当然,是在今晚过后还能活下去的情况下。
血腥味极浓的粗布下夹杂着好像腐烂了不知道多久的腊肉,酸,臭已经不能形容这种感觉了,我的胃恶心的已经到嗓子眼了,甚至连唾沫都咽不下去。就这样嘴里舌头破了流下来的血,夹杂着我的口水,再复合着这股浓烈的腐烂气味,我心说这你要再不死,我就真的死了。边这样想着,一边用胳膊肘死命的杵着女鬼的下巴,我想现在即使是头牛也该被我干趴下了吧。
可是,她并不是头牛...而是一个恐怖到让人发指的女鬼...
我这一连串的攻击,丝毫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咬在女鬼肩膀上的嘴依然没有松,胳膊却吃力不住,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一阵碎裂,是的...女鬼咬我了。
太疼了!肩胛骨被咬穿的疼,一瞬间眼泪都下来了。我受力不住,下意识的松开嘴,就在这一撤身的功夫。那女鬼嘴里流着从我肩膀上咬下来的鲜血,凄厉的尖叫了一声,那声音就像是用指甲划黑板一般刺耳难听。她张开那满是弯长指甲的枯手,恶狠狠的刺向了我。此时我已经连躲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感觉浑身一阵脱力,紧接着一股冰凉刺入大腿。我顺势跪倒,一只胳膊肘杵在地上,勉强支撑住身体下滑的趋势。
女鬼收回插在我腿上的手,并没有再次对我进行攻击,而是转过身走向正在旁边依旧叫着的小黑猫。我心说,“小祖宗啊,你咋还不跑啊。”可小猫似乎没有理会我的意思,还是坚定的竖起尾巴,躬着身子冲着白衣女鬼叫着。我看《动物世界》里面说猫的这种姿势,就是要向对方进攻的意思了。
想到这里,我脑后又冲上来一股热血,不,我要保护它,我不能让它死。右手已经骨折了,肩膀也被咬穿了,丝毫用不上力气。我收回杵在地上支撑身体的左手,强忍着肩膀骨头碎了的剧痛,身体侧躺了下去,顺着劲往上蹿了一下,勉强拽住了那个白衣女鬼的脚踝。
手上感觉就像攥住了一根湿漉漉的枯木棍一样,极其的恶心,可依旧没有放手。是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死也不会让这个女鬼伤害它的,这不光是为了救这只小猫,也是希望为我自己这么多年窝囊的生活画上一个体面些的句号吧。
白衣女鬼明显感受到了抓着她脚踝的手,回过头看我,在头发的遮盖下,从我这个角度隐约能看见她显露出来的那半边可怖的脸。这半边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那么的可怕,但是此时心里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将所有的力气用在攥着她脚踝的手上,慢慢的闭上了双眼,等待死神的宣判。
噗呲,胳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我知道这是被她刺的...咔嚓,肩膀又是一阵碎裂声,我不知道是什么了,全身无止境的疼痛,麻痹了神经......心里默默的念着,再见了,爷爷奶奶,再见了,爸爸妈妈。希望下辈子,还能和你们团聚。对不起...
又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不知是哪根骨头断了,却没有之前那么难以承受了,我心想我应该已经死了吧。
正这样绝望的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酒瓶子摔碎的声音,寂静的夜晚里这声音却如天籁歌声般动听,心里又再次燃起了希望。
只听得一个醉汉津津有味的念叨着“先...先须掌上排九宫,纵横...纵...纵横十五在其中。次将八卦论八节,一气统三为...为...为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