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虚、东不訾,牵着两条牛,带着工具和铺盖来到历山投奔舜而来。
舜一看两位好朋友,两眼放光,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哎呀不虚!不訾!我掐算准了,你们一定会上山来的!果不其然啊。这可真是太好了,从今往后,咱弟兄三个膘在一起,就在历山上安营扎寨了!闲话少说,咱们说干就干。我带你们先四处溜达溜达。熟悉熟悉情况。”
于是,舜引了东不訾和秦不虚二人,边走边看,边走边向他们介绍耕地种植的布局,从谷子糜子到各样蔬菜,那正在结瓜的长藤几乎都蔓延到他们脚下了……
秦不虚和东不訾禁不住一叠连声地感叹:
“啧啧啧,舜哥,你一个人都开了这么大的一片地了,都一眼望不到边了,真是不可思议的壮举啊!你是如何做到的呢?”
“是啊,咦,对了,舜哥啊,不是说森林里的大象常常在夜里出来帮你耕地吗?”
舜点头道:“是有这回事的。”
秦不虚:“那可是从我们上山来,也没见过大象啊?”
舜:“那一群大象早几天就走了,离开这儿了,迁徙到历山之阴的河谷里去了。在走之前,它们还特意来跟我道别呢,你们可晓得,那大象也是会流泪的呢。我听懂了它们的话,它们好像对我说,它们还会迁徙回来的。”
东不訾:“嗨,这叫怎么说的呢……”
秦不虚:“遗憾,要是大象们不搬走,那该多好啊!”
舜邈然一笑道:“大象也有它们自己的生活,人家总不能什么都不干,专门来帮咱们干活啊,再说,既就是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咱一世啊。”
东不訾望着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不由得感叹:“舜哥啊,这么大一片地,这到秋天会打多少粮食啊,别说是咱三个壮汉,就再多一帮人也怕是吃不完的啊。”
没等舜开口,秦不虚先自数落东不訾:“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只要够吃就行了?躺倒就吃?吃了就睡?醒了再吃?那是猪!”
秦不虚说:“我哪里是你这意思啊?堂堂大丈夫,行于世上,焉能只图口腹之乐哉?”
舜笑道:“这正是务成子先生教诲咱们的话啊!
对舜说来,东不訾和秦不虚的到来真是如虎添翼。两座更大的棚寮和一排整齐的谷仓,没多久便搭建起来了,三个人干起活来,磨刀不误砍柴工,边说边笑,更多了一番轻松愉快的情致。繁重的农活反倒更像是一种生命的享受了。舜望着秦不虚,东不訾二人兴高采烈的样子说:“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啊!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头,来年,我们不仅种麦子、玉米、高梁,还要种许多蔬菜、瓜果。养鸡鸭和牛羊。要让这历山变成一座花果山!”
转眼就到了历山的金秋时节,满山庄稼到了收割的时候了。又是一阵连明昼夜的苦干,谷物都上了晒场,颗粒归仓之后,舜想家了,赶着马驮子,驮着两大麻包粮食,一路送回了姚墟家中。
老远就见一群蒙童围在舜家门口,踩着拍子,他们念叨的正是务成子编的那首歌谣:
“大舜者,双瞳汉,生之时,四虹现,家不顺,不给餐,其母嚣,其父顽,其弟劣,皆不堪,舜义气,躬亲颜,打不避,骂不言,爱生灵,恤可怜,害不死,能担山,万般苦,俯首受,不忤逆,牛马前,传不朽,孝名远……”
那群蒙童尽管不解歌词其意,但却念叨得甚是整齐,舜顿时如同芒刺在背,急忙哄着那群蒙童到别处去玩耍。又冲屋子里高声喊:“阿爹!阿娘!敤妹!象弟!”
但却只有敤妹一个人从屋里迎了出来。跟着敤首迎出来的只是一只从屋里猛力摔出来的破瓦罐子,破瓦罐正好在舜的脚下啪嚓地碎作了几片……
一进家门,敤妹便兴奋地喊:“阿爹,阿娘,我哥又驮回来这么多粮食啊!”
壬女和嘴里还憋着什么吃的东西的象,冷冷地望着舜,活像看着一个刺颊的罪人。坐在土炕上的舜父则像一作泥雕,高高撅起的胡髭像是一把尖利的矛刺……
舜:“阿爹,阿娘!这阵子还好吧?”
壬女脸色阴沉,毫不理睬。
舜又道:“不知阿娘背上的那疮好利索没有?这回我从山上采了好些草药来。专门治阿娘的病。”
壬女一声冷笑:“有毒吧?”
敤妹急得插嘴:“阿娘,你说什么哪!”
舜对敤首说:“阿娘说的没错,这些草药都是有轻微毒性的,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嘛,可只有以毒攻毒才能收到奇效。”
象恶狠狠瞄了舜一眼,回头对壬女道:“阿娘你听见这家伙说的了吧,把有毒的草都给你弄回来了,这家伙他本来就没安好心,我看他这次回来就是来取你性命的!”
“呸!老娘不稀罕!”壬女一扭头,出了屋子。
舜叹息一声,打来了洗脚水。一边伺候父亲洗脚,一边向父亲汇报了历山开荒耕耘的前后经过,说了秦不虚,东不訾也上山来了。如今历山上变得一天比一天热闹了。
但自始至终,舜父的脸上也没有现出一丝笑意……
“阿爹,你说句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舜父这才终于撅着一把灰白的胡子开腔了:“哼,我还能说什么呢?那群聚在门口的蒙童们在歌唱什么?你难道没有听见?这下可好了,普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大名了,也都知道我和你阿娘还有你弟弟,都不是人了。你得了天下第一等的孝名!了不起啊!怕是连当今的尧天子也得要赏赐你这个大孝子啦!”
舜噗嗵一声跪倒在父亲面前:“这全是舜的罪过,但这决非舜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