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英,朕……不想疑你。”一阵深深地叹息,云傲天的声音沧桑无比。“皇上说笑了,若皇上真心相信我,又何必来逼我。”黑暗里,左丞相沐子英的声音宛如梦呓。
“朕……你没有拿出证据。”“呵。”沐子英冷笑一声,拂袖转身:“时辰不早了。陛下,咱们主殿上见吧。”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顺便,享受一下你最后的光景。”云傲天的手微微动了动,麻绳把他绑在了椅子上,粗糙的触感使云傲天因为养尊处优而显得十分白皙细腻的手微微作痛。
沐子英走了出去。什么破皇帝。他在心底冷笑。到现在,还犹豫不决。
这一路上,他看尽了云傲天的软弱与无能。看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云择天,才是真正的君王。
片刻后,主殿。
云岚和南宫月怜不慎去晚了,原因是南宫月怜这个糊涂蛋记错了时间。当她们赶到主殿,云岚,看到了一幕令她终生也无法忘怀的景象——
“……兵变。”颤抖的声音,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然紧握。华丽的阶梯被鲜血染尽,众人在一旁噤若寒蝉。而沐子英手持匕首,指着云傲天。殿旁,肃立着一列士兵——胸前的铠甲上,赫然是“江”!
江陵国的士兵?!那……江赫哲呢?!
云岚张了张嘴,却在这凝重的气氛下发不出声音。她用眼神在人群中搜寻,却依旧没有找到江赫哲。而她也已看清,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权力游戏。
龙椅下,云傲天苦笑道:“子英,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包藏祸心,但是……”他已不再称朕,因为自知已无回天之力。“我以为你就算不关心我的死活,不关心这江山的易主和朝代的更迭,也应该为云千月考虑考虑。她一生清冷孤僻,只有一个真正的挚友……那可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后留下的东西!”大滴的眼泪滚落,云傲天声音哽咽:“毕竟……”毕竟,你曾经爱她。
沐子英沉默着,云傲天微垂着脑袋,不去看沐子英的表情。过了一会,云傲天发现沐子英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他以为他是哭了,后来抬头,才赫然发现他是在笑!
“哈,哈哈哈……”
没错,他在笑,而且是那种抑制不住的狂笑。
“云千月,呵,她不是最后嫁给了萧司勇吗?从没属于过我的东西……”沐子英止住笑,声音轻轻却充满讥讽的意味:“……我又为什么要疼惜?”他又嗤地发出一声轻笑,“云傲天,我们貌似还有一笔账要算。”
云傲天低头不语。他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本就不是你的拥护者。那时,我拥戴的是凌王,云择天。”殿堂的一侧,一个男子忽然走来。夜色的瞳仁和发丝,就是云岚在青都森林中见过的那个男人。“是他!”轻声的呢喃,云岚满眼的了然。她的预感,真是一直都准的可以。
云择天看上去很是年轻,接近三十五岁的样子。这并不奇怪,因为他也许是云傲天最小的弟弟。黑色的瞳仁里是嗜血的残忍,嘴角讥讽的笑容比起江赫哲更多了几分邪恶。他自青都森林出来后,便偷偷溜进了宫中,扮成了一位宦官。刚才的兵变,便是他一手造成。
云择天微微偏头,似乎看了一眼云岚,眼底的光芒显得意味深长。总之,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那时我被云千月迷了心窍,一次次心软竟放任你做了皇帝。凌王被你发配边疆,企图使他战死。”沐子英继续叙说,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手中的匕首慢慢靠近云傲天的脖子,勒出一道道血痕,给云傲天以冰冷和绝望。
“啪、啪啪……”空荡的殿堂里忽然回荡起空洞的掌声,缓缓走来的,却是吴君岳。“师父!”云岚仿佛一下子有了安全感,跑到了吴君岳身边。后者冲云岚笑了笑,然后又面向云择天,苍老的声音有着一份历经过大风大浪之后的淡然:“凌王殿下,什么时候,云湘国的江山这么好拿了?……您真以为,云湘没人了吗!”
“这……君岳大人,其实让您出山,也是我这次的目的之一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云择天对吴君岳的态度异常恭敬。他缓缓走向吴君岳,然后,竟是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冲吴君岳慢慢单膝跪了下来!
吴君岳却好似毫不惊讶,只是淡淡说了句:“这,可不是拜师的姿势。”
拜师?
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原来云择天,是想拜吴君岳为师?看在吴君岳的真实身份,也不只是“萦悠学苑院长”这么简单了。
云择天咬了咬牙,缓缓将姿势改为双膝下跪,语气恭敬而诚恳:“恳请老先生收我为徒。”
云岚斜睨着云择天,呃,她才不想有一个这么老的,嗯,师弟。
“……老夫怕是要让凌王殿下失望了。”吴君岳冷笑一声,道:“老夫只收一个徒弟。有岚儿,足矣。”
“……什么?!”云择天惊愕抬头,眼神中混合了惊讶和遭到羞辱后的愤怒。有没有搞错,他现在才是那个站在高处的人。现在他卑躬屈膝地来求他,他……他竟然敢拒绝?!“为什么?!”云择天咆哮道。“因为,你的眼中有杂质。”吴君岳幽幽地道,“你已经陷入了土系暗系法术的深渊。而我,绝不会受这样的人为徒。”云岚看到,吴君岳反剪在背后的双手虚握,掌心升腾起赤色光辉。见状,云岚拢在袖中的双手也默默开始蓄力。大战,一触即发。
“嗖!”在那龙椅之下的沐子英,忽然是先发制人,反手掷出匕首,目标却赫然是云岚!
“丫头,自己当心!”云择天双眼已是变得赤金,黑色的迷雾已在周身弥漫,吴君岳只能慌忙叮嘱了云岚一句,复又投入战斗。
“叮!”在那匕首扑向云岚面首的那一刻,云岚一个旋身,巧妙地避过了这一击,又飞快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刀身。她在指尖注入了水系风云之力,使其坚硬如铁,一瞬间便把匕首折断。
看来这沐子英,是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啊。这是要把在云千月身上受的心伤一并还到自己身上啊。
云岚目光骤冷。“所有人,马上离开!”这是属于他们的战场。
脚尖轻点地面,又是在萦悠学苑的那招:地面以云岚为中心开始冻结,但是,只冻住了沐子英、云择天和士兵。这是升级版,不仅仅冻住了脚踝,冰凌还仿佛有生命一般的向上蔓延。如果没有办法脱身,便会被活生生地冻成冰雕。
“啊!”一时间惊叫不绝于耳。
但是云择天和沐子英也不是等闲之辈。云择天周身的黑气更盛,竟一点点将冰块腐蚀。但是只要他的脚还站在地面上,那冰块便锲而不舍地缘着腿冻结而上。云择天没办法,只好让两团黑雾绕着双脚,让冰块还未近身便已消融。但这也大大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吴君岳心里暗叹云岚聪明,只是风云大陆没有“冰”的形态,所以吴君岳大为疑惑。自己的徒弟,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少女。
沐子英深深望着云岚。不可否认,眼前的少女的确是美得惊人。那双紫罗兰色的眸中眼波轻盈流转,处处透着惠月长公主云千月的影子,美好幽香得宛若夜之蔷薇。只是,那银色长发,看不出一丝萧司勇的影子。
看来,云岚,是私生女呢。
唇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他现在可没心情揭露这一点,找证据是需要时间的,他可没那么闲。他迫切地想拿下云湘国,云择天承诺会把云湘变成江陵国的附属国,而沐子英,将成为云湘国的王!
沐子英毫不怀疑云择天有没有能力兑现自己的诺言。江陵国的江山已经大改,大权并没有落在皇后之子江王淮手里,而是落在了五驸马——当年假装战死在沙场上,暗中却逃到江陵国的“原”云湘国凌王殿下——云择天手里。
这当然是凌王和沐子英一手策划的。沐子英目光不经意地瞥向地面——只有他知道,在皇宫沉睡的地宫中,埋藏着什么样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