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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大战斡尔塔

巴彦陀老羞成怒,打了巴彦特一记耳光,还把他认为丢人现眼的薛婷痛揍了一番。伤疤好了忘了疼,他就不思考是谁为他殚心竭虑,又是谁为他操前忙后,全然不顾。男子汉的风格掉进了酒缸里,满嘴胡话和满身酒气,更兼武断和蛮横不讲理。从部族长那里回来,就开始发作——

你个不要脸的货色,水性杨花。给老子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贱货,下流,老子成了燕子衔泥哺狼的人;杂种,统统一窑烧的杂种……真是不堪入耳,句句比刀剐还痛。女人,一个不幸的女人,她所经受的身心犹如炼狱般的水深火热,即使是在名义为丈夫的蹂躏、践踏、百般侮辱下又能怎样呢?她只能吞泣饮泪,把苦难归咎于命运、多劫的时代。

薛婷不敢招惹他,更不敢在他面前有半句怨艾之言。她只好背了他暗地里垂泪,把无尽的羞辱、痛苦、悲哀、无节制的血泪往肚里咽。而巴彦特也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感觉有无数只眼睛在不正经地瞅他,有无数张唾液飞溅的血盆大口在不停地讥笑他,更有无数的手指剑一样冷漠地戳他的脊梁……生活本来就不顺心,现在一切都变得乱了,简直糟糕透顶。

“我去灭了斡尔塔人,你就看着吧!”巴彦陀恶狠狠地说,“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他们灭亡。你不会心不在焉吧?不会一点都不难过吧?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淘汰劣质,又有什么不好呢!”

“禽兽——夺人妻儿,灭人家园!丧心病狂,要灭种灭族……”薛婷愤慨,对于兽性的憎恶与蔑视。杏目圆睁,她的脸肌肉拧成条索状,没有什么能使她胆怯的了,心死了,身如蒿木心如冷灰,有什么惧怕的呢……。

“啪!”耳光落在脸上,清脆有力。疯狂的、因为狞狰的眼睛,和气急败坏而涨血的脸,都无比凶险地呈现在眼前——这是一张她无数次见过的面孔,兽性而血腥的面孔,污秽、肮脏的嘴脸。不可想象,我可怜的灵魂居然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嗤——”一声响,巴彦陀晃着的剑一下斩落自己的衣襟,岂不是割袍断义那套把戏吗?“从此我们恩断义绝,没什么情分和缘分可言,统统扯淡!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涉。哼——,”气冲斗牛地走了。

“妈妈!”儿子抱着母亲。

“苦了你了,孩子。”她抚摸着儿子的脸,“你是最无辜的,妈妈知道。要来的终究要来,莫要害怕……有妈妈在,不会让你走不下去的。这都是孽债,让我一个人还有多好……”

“要天崩地裂啦,恐怕劫数难逃。”

“随它去吧,孩子!你父亲恐怕有难,斡立月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我怀里带过来的,巴彦陀心里一直知道,耿耿于怀。他的态度你一直知道,对你不冷不热,我们就是寄人篱下,那滋味我受够了。恐怕这一回斡尔塔部落要遭灭顶之灾,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天意,就随他去吧,妈妈!”

巴彦陀简直就是一头疯了的公牛,哞哞叫着横冲直撞,跺得地微微直颤。他拿了鸡毛当令箭,把自己当个人物,殊不知他连给他传命令的那位神秘的、不肯露脸的于小路都不如。这位给人以神秘感、并以尿裤子蒙面的小丑,至始至终都如幽灵般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巴彦陀以及他们的部落首领都像效忠的鹰犬一样效忠他,这其中的缘由谁又能知道呢?

“翰伦卑族的勇士们,辉煌的时刻终于来啦!我们拼死一战——,”巴彦陀时刻不忘鼓舞人们的士气。老首领栽培了他这么多年,也悉知它的重要性。“翰伦卑的神灵在保佑我们,在看着我们;我们伟大的先民也在上天注视着我们,殷切地庇护着我们。我们是个有血性的民族,所以,我要求你们必须有血性,有韧性,不畏一切困难——打倒斡尔塔——打倒斡尔塔——”他壮烈的声音敲打人们的耳膜。

“打倒斡尔塔!打倒斡尔塔——”千百个声音汇成大海,大海咆哮着在翻滚。形形色色的脸膛、颜色各异的臂膀,犹如动情的大合唱,铿锵有力的呐喊声震耳欲聋,刀枪棍棒、斧头镰刀各色的兵器,在内力的鼓动下、结实臂膀的挥舞中,所形成的声势浩大的洪峰,要淹没斡尔塔,要淹没魔窟里的灵魂……

这是巴彦陀心灵所向往的声音。但斡尔塔也毕竟是一个衍息了几百年历史的民族,虽然现在正值凋零,但现如今仍然是一头虎,而不是一只怏怏病猫。一脚踏进斡尔塔的地盘就遇上了麻烦,而且还不小,这让在巴彦陀前进的心上戳了一刀——

“家伙,天杀的家伙!斡尔塔——”他气急败坏地叫嚣,“无耻的东西……居然这么下作!”他看见一名精壮的汉子倒下——灌木丛无防备处突然射出一物,一根硕大的尖利的木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击中了最前头的他,击中胸部像拍烂只西瓜噗嗤一声就倒下了。众人皆惊,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听我号令,诸位!”一人的说话声居然这么响亮,惊得有人要哆嗦。因为他们都静寂无声,还在惊恐之中。“沿途多有机关,务必小心慎行。”

人们惶惑,感觉是去鬼门关的路上。眼睛茫然地张望、搜索,万一哪又冒出个要命的东西;耳朵比狗的还灵敏,更警觉。总之,是一百个小心,一千个紧张,一万个莫名忐忑……还是难抵内心的阴影,无端的恐惧。话说回来,一旦神经高度集中,如同弦绷得越紧,就越容易疲劳,反应必然就迟钝,遇到事情来可想而知又能怎么样呢?

浩浩荡荡的队伍变得像赶尸队,虽然还有着气息,却已经是僵尸了。赶尸队的队长,巴彦陀先生现在也不如先前那般斗志,内心却叫苦,也有那么一点点焦虑,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来,竭尽全力让自己面容宁静,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什么。可是他的语言却焦躁、生硬,以致于泼辣,歇斯底里——无疑是一种较劲:“霍利、安迪——臭板虫,快点!面的,该死的蜗牛,爬起来。见鬼,活见鬼,都他妈的长蛆啦!天黑也爬不到。”各位看官,急没有用,有必要把现在的情况向你展示一下,让你接近现实,接近实际,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到现在为止,我们以写生的手法来个众生相——

黑狗的小伙子,真不是一只机灵的狗。他被牲口套挂在了高高的树梢上,勒着脖子晃悠悠、腿脚踩着高跷一次次拼命又一次次落空,手拼了命攥了青藤往上爬,可是又能怎样呢?重力比压一座山还沉,比地球还重——可怜的眼睛,鼓得比铜铃大,猩红的舌头比狗的还有长……鬼门关回来,瘫软成稀泥,和鬼的模样无二;背时的铲子——大伙都叫他小名铲子,情况可不妙,一坨流星飞锤比闪电还快,是从一棵借势压弯的树梢射来的,瓷碗大的石头“嗖”地砸中肩胛,一声绵绵的呻吟、带着醉意般的朦胧就倒下了。苏醒来时脸青灰,眼神呆滞,打摆子样哆嗦不止……,还有,峭壁看山的人,在险峻狭隘的必经之处,放下滚木礌石,惊心动魄的声势、携着逃窜、尖叫、咒骂以及一切的急忙与惊慌失措,如群蚁在溃堤的瞬间慌乱与无助。接下来的场面就可想而知了,不用想,用脚趾头都能思考的事情了——不说惨烈,只简单介绍一下死伤人数就足够了:死亡三人,昏厥七人,重伤五人,轻伤更是无数。二百人的队伍就失去战斗力的约莫三分之一还多,就连巴彦陀大队长在拼命护卫族长的时候也难免受了轻伤。

斡尔塔人开怀的毫笑回荡在山谷,连绵不绝。与之相应的是嘤嘤的呻吟声、悠气的喘息声、嗫喏的唏嘘声、咒骂声、感慨声……相互应和,真是既荒唐又美妙。巴彦陀这个东方建筑艺术的怪物,你们看他的头是魑龙,双脚是铁铸的柱子。他和族长对视了个眼色,遂既就牢骚起来——

“决战,决战——血债血偿。”

…………。

而此时的斡尔塔部落正忙着一件事情,有什么比把一个人的灵魂妥帖地送入天堂更意义重大呢?人死了,总得让悠悠魂魄有个落脚点吧,或者说是归宿吧。斡古诺现在就正在去幽冥地府的路上,这条路并不漫长,已经三天了,可是他仍未到达。斡尔塔人精心为他筹办的送礼、告别仪式,亦或者说是灵魂去天堂的庄严御礼,把神的愿望和人的希望寄予在死去的人的身上——庄严的牛角朝天哀鸣、坦胸赤膊的法师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法器,嘴皮子快如鼓点震颤下的抖动,叽哩乌拉的土著语念个不停,当然,这个场合又怎会少得了老怪物和秃顶先生呢?他们都围绕着高耸的祭台转圈,步伐是沉重既又健实,心情也一样,既悲哀又怀着美好。熊熊大火正在吞噬露台,吞噬花环,吞噬耶稣所说的苦难之躯……,把一切都化为灰烬吧,包括燃烧着的怒火,连同世界都化为乌有吧。李先道想着莫名其妙的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与斡古诺虽然相处的日子不算太多,但作为一个死难者对自己有着特殊的信任的角度出发,把自己视为朋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酸楚、怅然和小的失落。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人死了又是为了什么呢?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因为魔鬼的屠刀在怒吼——

巴彦陀的人马气势汹汹赶到了,魔鬼的爪牙本性暴露出来了,要说多丑就有多丑,有多凶就有多凶。见人就杀,见东西就砸就破坏,甚至连一头跑过的猪也不放过捅上一刀。

“为死伤的弟兄报仇!为死伤的弟兄报仇!……”声音如潮水般此起彼伏,有惊涛拍岸的气势滚滚而来。巴彦陀的声音是鹤立鸡群,粗暴、野蛮,而又嚣张,显得尤为特别——

“斡尔塔的老鳖!可恶的老鳖,以及小鳖,你们死期到了!准备受死吧!感谢上帝吧!斡月立,老东西!求我,从我裆下爬过去,我饶你!……还有,你个居心叵测的江湖郎中,我一并收拾。”

“天意。”斡立月看着这搓搓逼人的阵势,晃着手,“罢了!罢了!”示意停止仪式,准备迎战。“斡诺皮先生,以及衲玛塔先生,你们是我们的勇士,今天就看你们的了!不过,也请你们当心,必要时看我手势,我的宝贝你们是晓得的,它们可不讲情面。‘’他看看天,意味深长地说:“真是个不错的天!让他们陪着斡古诺先生上路吧!”

“李医生你当心!郑昌国就陪伴在你身边吧!”他简短吩咐,容不得时间去细想。“灭族之灾啊——”火火往后退。

郑昌国持一柄开山大斧在李先道周围,而惶惶不安的武俊秀则是一只温顺的小猫,攥着李先道衣服的下摆不肯罢手。美丽的斡美玲小姐倒不像武俊秀那样担惊受怕,小鸟依人,专注地站在离她所欣赏的男人一步之遥,摆好了架势,眼睛偷偷地窥视李先道。心里也在说话:“我心上的人,不让你有丝毫的损伤。看见了吗,暗恋你的人时刻准备为你去牺牲,为你去当刀剑。恐怕我们今生无缘,来世我仍愿意做你的女人……”

耻辱柱倒了,染满了鲜血。有尸体不成章法地、而且面目可怖地亲近在它的跟前;茅草屋的柱子擎天高举,可怜的屋盖已坍塌在地;岌岌可危的燃烧的祭台的周围,除了围满了疯狂拼命的人,也有沾满污垢、血肉模糊的尸首,真的赶得上和斡古诺同赴地府,房前屋后,坝子,空地,都有人在拼命;茅草屋,木板房,简陋的竹房子跟人一样遭劫,一下子变得更满目疮痍、千疮百孔……,满眼狼藉,满腹心酸。伤的,残的,死的,以及混战着的,千姿百态,真是无法形容。一个字“惨”没有比这个字眼更确切的了。

“缩头乌龟,老怪物!……还有那个狗屁郎中,统统见鬼去吧!”巴彦陀一边鏖战还一边嗷嗷直叫,嘴上的功夫一点不逊色手上的功夫。这头着魔的怪物越来越猛,越来越亢奋,直朝李先道方向突围来——“啊!我呸!丑陋的虾公。还有你这个帮凶,汉人痞子!……龟儿子,玩火吧,烧死你!不给你点颜色誓不为人!饭桶们……”

老毒物见状,也直奔李医生而来。

“妙,来得真是妙!老鬼,我告诉你,你的孽种你知道吗?我把他喂狼了!你终于可以放心了,撒手人寰吧,你去陪他!老绝户——”

“你?!……你?!……”斡立月说不出话来。满脸惊诧,“我们是该算一算帐了。”

“还有,你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薛婷我想慢慢折磨她,生着要比死难受!我乐意告诉你真相,更乐意看你这副花花绿绿的嘴脸!嗯,报应,都是你的报应!”

斡立月突然爽朗大笑,“哈哈,啊哈哈……”声音怪异。厉声说道:“老匹夫,听好喽,薛婷我俩本就没有感情,是我骗上手的,正好你抢去,省我多大的事!你也就配穿我撇下的破鞋,哼,更配戴绿帽子的主儿。我怎么能不高兴呢?今天我就让你这个老脸好看!”声音又亢奋又激情,要把心底的怒火一并燃烧着迸发出来。“听好了,老东西!你充其量也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傻驴,甚至比傻驴还要傻。舔人的屁股沟,穿人家的破鞋,戴绿.帽子还美嘞呢?替人家养孩子不是鹧鸪替麻雀报蛋嘛,真有你的!嗬!你的美丽的名声远不止这些,龌龊下流的东西,臭气熏天!你个强盗,谋财害命的强盗!你还有脸活在这世界上,多现世啊!还有你那贼父亲,你认贼做父,强盗头子,强盗头子!”他戳着手指,无比愤怒。而且声音特别响亮,向世界人民宣告似的。“你们一窝强盗!我要向世人揭开你的真面目,光天化日之下让你无处遁形!看看吧,武士,看看吧,正人君子!穿着衣服的禽兽,江湖上的畜生!你不是怕我把你的丑事抖露出来吧,而我偏偏知道你的丑事。以前还顾及同门师兄弟之情,现在看大可不必了!你想把知道你丑事的人都赶尽杀绝,欲盖弥彰,我偏不!”

“住嘴!满嘴喷粪的家伙!就算你说的全是真的,又有谁会信呢?谁知道,谁给你证明呢?斡立月,你听好了!陈传年那个偏心的老东西,不是处处都偏向你吧,你尽得了他的真传,又能怎样呢?还不算人模狗样儿地活着,也没见你光大师门。”

“你个欺师灭祖的东西!还有脸提及他老人家,你个遭天谴的,这笔账迟早会跟你算的!”

“我天天都盼望着你来算账,这不,今天又来了!他死有余辜,老东西!况且,我现在从不使用他的武功,那么下三滥的武功丢不起人!来吧,今天就来个了断吧。恐怕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却没有奔斡立月袭来,而是攻击李先道而去。斡美玲第一个就跟他拼起命来,姑娘虽然会个一招半式,但在巴彦陀手里就等于白给。巴彦陀的剑奇快无比,且锋利异常,只看到剑花闪过斡美玲一声尖叫,脊背薄薄的衣服给挑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鲜血顿时就染红了衣裳。就在与此同时,郑昌国的大板斧撞击在了巴彦陀的剑上,一道火光夹着“铛”地一声沉重的声音划破长空。他们犹如猛虎与蛟龙,打得难解难分。

而斡美玲的受伤让李先道与斡立月都吃了一惊。毕竟她是为自己挡的一刀,李先道可看得真切,所以心里很是歉疚。他也顾不得多想,一把搂住摇摇欲倒的斡美玲,就往一旁躲闪。后面紧跟着老怪物,他的脸有些惊慌失措。“天啦!连女人都不放过。”他一边嚷着一边晃着手臂,这个动作是李先道依稀记得的,对,就是在那次荒唐的婚礼上见到的。不错,怎会有错呢?那张怪异的手臂以及同样怪异的动作已经一次就足可以了,就可以印在老海里了。

部落里的人嗷嗷直叫,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那种怪异的叫声,同时传遍每个角落。翰伦卑族的人哪见过这种阵势,不约而同地惊诧住了,而看到斡尔塔族人蜂拥着往一块聚,就是无数的工蜂向王子靠拢——多疑的翰伦卑族族长也是一愣。莫非斡尔塔人要耍把戏不成?摆什么阵法或是什么一种新的战法?一种尖锐的、沉闷得如同钝器刮着锅底寒碜而刺耳的声音传入耳膜——

“不好!”翰伦卑族的族长说。可是话音未落,惊心动魄的场面让他目瞪口呆——

这些丑陋的怪物恰是老毒物的宝贝,汹涌着席卷而来。成千上万的毒蛇,花花绿绿,瞪着燃烧磷火的眼睛,闪闪发光;恰似饿了百年之久的凶残之相,咝咝啦啦乱响的信子极尽愤慨,要噬骨啮肌,铺天盖地而来。“啊——倒霉的家伙!”巴彦陀惊叫,脸色煞白。“天杀的,好快!……”

“快!聚拢来!……”翰伦卑族的族长断然喝道。“快!快,要命的!……”

可是,当他们骇然着执行族长的话时,已经来不及了——该死的家伙!魔鬼的儿子,变幻无尽的姿态,直立起来的身体简直不是蛇,而是一杆长矛;匍匐着的也不在是蛇,要比蛇更灵怪更具杀伤力的毒箭;更灵异的是它居然能离开地面,像飞刀一样伤人……魔法的力量,真是无法能用语言来形容得清楚,用文字哪怕一丁点儿的迁就付强说得明澈。这是老毒物所独具的魅力,不愧为老毒物名至实归的称号。他更不枉费陈传年从没向第二个人提及过的独门秘技,就连当年对巴彦陀也不曾提起半句。但是生性怪癖的巴彦陀却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里,无意间鬼使神差溜进师父的秘密山庄,并且目睹了那骇人的一幕——此后,他才萌生了怨气,以致于到后来无法挽留的地步……

“遭天谴的!——族长,还磨蹭什么呢?还不下手……快呀!……”可是,情急又有何用?当时,这群可怜的人即使再怎么抵抗又能怎样呢?顽冥之人能抗天吗?多么渺小的人啊,哪怕心怀凌云壮志和绝伦武功,也就是一只可怜的虫子做顽隅一搏。下场的惨烈可见一斑:有的被咬了手脚,有的被击中面部,有甚者袭击到男人的命根……魔鬼的攻势是千变万化的,不是人所能料想和预见得那般美好,只要能够抑或没有不能够的全在攻击范围之内。可真是吓傻了他们。可恶的生灵被斩成两段仍有袭击能力,如同砍瓜切菜、棒槌草芥也浑然不惧,像样的、不像样的,蠕动着的以及翻滚着的,还有形如蒿木的,总之形形色色,密密麻麻各具特色,混着人血与蛇血的血泊,散着腥臭,斑驳地染红一片又一片尘埃……

族长一声长喝,气贯长虹。手中扬起一阵小雨——雄黄开了花,朝蛇群挥洒。说来也怪,如此凶悍之物,咋一碰这玩意儿就蔫了头,不但不能有攻击的能力,反而有欲避舎的倾向。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老毒物桑青着脸,眼睛和毒蛇一样睁得溜圆,一分一秒都不离他切心的关注。他做了一个动作回应可恶的老东西,就是一只抖着羽毛、竖着冠子的鸡公——应该是单腿独立的斗鸡。可是,惊魂甫定,情况又糟糕透顶了……

空中的秃鹫!比鹰还大还健硕,不是别的,正是可怕的蝙蝠。黑森森一片,大地都黑暗了。绿莹莹的眼睛褶闪灯泡的光辉。太不妙了!巴彦陀暗吐凉气,心里的兔子蹦跳得厉害。虽然族长心里早有巴彦陀在先前就曾有过透露,那毕竟是一种描述,一种虚拟的东西,但现在的的确确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准备硬战,打头子!……”急切而且果断,他断然命令,“给我打带头的!一定……”

像做梦一样,不曾见过、连想都不曾有过的士卒真有如临魔窟的感觉,浑浑噩噩又有身陷幽冥地府的感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场惊厥紧随着又是一场更大的惊厥,心脏都要炸了……但是,无论如何命要紧,有一个声音犹如警钟长鸣——

“战吧!擒贼先擒王!”嘶声力竭的族长的声音浑厚而沉重。

这些可恶的东西实在太可怕了!低频的声音能唤起神经高度的紧张,以至于有恶心、呕吐,甚至有了结自己生命的冲动,对死的欲望是多么地强烈啊!死在当时的心里就是一种奢望,一种多么强烈的愿望啊!不单单如此,他们的攻击也太出神入化了,您见过电影世界里的特技场景吗?听说过传说世界的无敌神兽吗?这里绝对是真实的,没有虚构,没有添枝加叶的描述——这种急速飞行的动物,就是一个既灵便又庞大的旋盘,呼呼旋转着伤人。他的巨大的薄翼伸展出来的利刺就是一根根无比锋利的钢刺铁戟,专袭击面部、头部和颈部。看那些可怜的人只要一旦被划伤,立刻就眼翻白晶口吐白沫,典型的羊癫疯发作,一头栽倒不省人事。尽管他们奋力拼杀,有的砍下了畜生的头,有的削下它们的羽翼翅膀,有的斩下它们的隐蔽的爪子,可是仍然不能确保安然无恙。一时间巨大的恐慌以及伴随着的巨大的伤害让人心跳骤然加快,惊恐不已。

“杀死那只吱吱叫的头子!杀死……”声音战栗,像颤抖着的身子。“我的天啦!……”族长况且如此,又何况别人呢?

“拼吧!要不我们命都休已!……”巴彦陀呐喊,犹如惊魂复活的僵尸。“拼了!……”他真的玩开了命,置生死于度外,孤注一掷吧,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人的潜能往往是最大的,能发挥到极致。

群雄亦受到感染,揭竿而起,各个誓死反击。刹那间由受困的羔羊变成了一头雄狮,狮子的拼命可想而知,不多时就干掉了那只领头的蝠王。就像族长所说的那样,人无统领无凝聚力,动物无首领也如一盘散沙,瞬间就冰雕玉散失去了战斗力。族长一看到绝地逢生甚是高兴,遂喊道:“翰伦卑族的侥幸者,快撤——事不宜迟!……撤呀……”如洪水一般泄去……

场地上留下无数的死者或伤者,以及满目的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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