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北宋大名府,历来是人杰地灵,自春秋建城以来,至北宋时,已有千年历史。时至今日,虽旧城不在,但对稍微喜爱历史的人而言,无不听过其名。
单说大名府辖内,距城往西20里,有一个小集镇,名曰何家集,东西向一条小街,南北向一条小街,沿街是些商铺,紧挨商铺,两侧都是民宅,两条街交叉处,便是集镇中心,平日里稍显空旷,集市时人山人海。
就在这一日午后,适逢八月中旬,天雷滚滚,乌云密布。不大一会,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大街上瞬时人迹全无。直至天色全黑,雨势稍减。真是家家闭户,一个冷冷清清的世界。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大地通明,只见一个黑色人影弯着腰,自西向东,摇晃着身体向前急行,还不时回头张望。看样子一定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赶,却又早已疲惫不堪,随时会因难以支撑而跌倒。
这人行至一个柴棚,突然一摔,躺倒在地,一动不动。这柴棚本就是临街一户人家随意用细木搭的一个小棚,临时放些碎柴。那人一摔倒,腰间一柄长剑与地面相撞,咣当一声,他身子一斜,正靠在棚子上,差点将棚撞倒。随后,柴棚内探出一个脑袋,向外扫视一眼,见地上躺着一人,便弯腰闪出,将其拖进柴棚。
不大一会,又是一个闪电,紧接着伴一声炸雷,大地已空无一人。随后,远处传来马蹄之声,几个大汉顺着刚才那人来时的路,由西向东,策马而至。到了集镇中心,几人收住马,四处张望,似是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前行。为首一人四十几岁,络腮胡子,双眼有神,回首对众人说了几句,雨声不住,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一伙人策马由来路返回,稍纵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天清早,雨色早住,柴棚中那人伸了个懒腰,便坐了起来。向身旁一看,那个夜里被自己拖进柴棚的人早已不见。他还以为是做了个梦,揉了揉眼睛,也不去多想。再一看,只见那人躺身之处,竟然放着一只金锭,足有十几两,回想起来,才知昨日之事是真。心里想到,那人定是为了谢我,才留下这只金锭,我虽非贪财之人,但这金子却也及时,否则我就要一路讨饭了,看来那人并无大碍。这样一想,心下一喜,便觉浑身轻松,装起金锭,从柴棚里出来。
此时街上还无路人。而这个从柴棚中出来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中等身材,长得十分结实,只是脸上身上都是灰土,想必定是赶路所致。再仔细一看,这个男孩瓜子脸,虽算不上英俊,倒也耐看。一身略显陈旧的灰色布衫,几乎与皮肤成了一个颜色。柴棚一旁,是一家烧饼铺,店门早已打开,小二已准备开始叫卖,见有客人经过,忙冲着男孩喊道:“刚出炉的烧饼,客官,您来尝尝?”这男孩一看小二招呼自己,立刻觉得腹中饥饿,心里想到,自昨日起至今,已有两顿没吃,身上的钱已不多,现在正巧有了钱,也有了饭馆,真可谓上天眷顾,想必从此当是苦去甘来,一切顺利了。想至此,不由笑了出来,便迈步准备进入店中。
吃罢早饭,少年从店中出来,此刻天气尚早,刚有一丝阳光照射到大地上,街上零星一些人来往,那些小商贩们一个个把店铺门打开,准备迎接新的一天。昨日夜间的雨水也都顺着低处流走,街面上的石板路在阳光照射下已开始变干。少年四下看了看,似乎是在辨别方向,寻思片刻,开始沿着南北方向的街道向北走去。刚走几十米,便见路旁围着几个人,中间摆张小桌子,桌子后面有一把椅子,椅子上端坐一人,年纪在二十出头,身后还站立二人,年纪也在二十左右。桌子一旁立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飞鹰帮’三个大字。
少年好奇,凑过身去,只听见那个坐在桌旁的男子说道:“我们飞鹰帮在大名府方圆百里之内,无人不知,你们还犹豫个啥?难得我们缺了人手,你们若是入了帮,哪个敢欺负你?再者,若得帮主器重,还能学些武艺,便宜了你们。”
再一打听,少年才知,原来飞鹰帮在此招募帮众,虽然这飞鹰帮在这一带名头甚响,可是围着的大多都是有家有室的人,谁肯舍家而去?听到此处,少年心里一琢磨:“我这番北上,也是为了投奔亲戚,安脚之后再学些武艺,但是只知道这个亲戚在大名府一带,具体又不知道这个亲戚究竟在哪里,偏偏这个飞鹰帮招人,还能学到武艺,我何不报个名去试试?”
想到此,少年跨前一步,将右手一举:“我报名。”
那男子一听,抬起头来,上下仔细将少年看了看,寻思一会,对身后两人说道:“虽然年纪小了点,还算结实,空手回去肯定挨骂,就算他一个吧!”那两个男人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坐着的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哪里人士?”
少年回到:“在下姓褚名剑雄,是越州人氏。”
那男子一听,说道:“这下更好了,不是本地人更好。”接着说道:“要入我飞鹰帮,也得熟悉我们的规矩,入了帮,就要一切都听帮主的,帮主叫你去死,你也得去。懂吗?”
“懂懂。”少年连连点头,然后说道:“帮主也不能随便就叫人去死不是?”
那男子生气道:“少贫嘴。就是这个规矩,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少年频频点头:“去,能学武功就好。”
那男子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不屑:“学,就怕你吃不得苦。”
于是褚剑雄也随那二人站在这人身后。
直到中午,又来一男子报名,年纪在十八九岁,名唤李直。
坐着的男子伸了伸懒腰,说道:“该回去了,你们去把马车赶来。”
身后那两人立刻跑到一旁,赶出一辆马车。
几人坐在车上,扬鞭而去。向西大概走了二三十里,有一个小树林,穿过树林,是一座小山,沿着山路走了一会,就到了一处山坡前,这飞鹰帮正是建在这座山上。
三人带着两个少年,到了山上,向内通禀。两个少年被带进一座大厅,厅上端坐一人,四十开外,正是飞鹰帮负责招人的堂主,名唤李端和,随便问了两人年纪,便将二人分在一个副堂主手下做事,二人当天在帮中安顿了下来。
可是过了几月,褚剑雄发现,这飞鹰帮无非就是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帮众鱼龙混杂,但是大多都是些地痞流氓,自己除了偶尔有一次远远见过帮主外,再也难见上一面,更别谈跟帮主学武功了。褚剑雄很是纳闷,这天晚上,便问睡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帮众:“吴大哥,都说入了飞鹰帮可以学武,可我已来了将近一年,为何还无人教我习武?”
那人笑了笑,回到:“想学武功呀?这还不简单,好好孝敬孝敬帮主,他老人家一开恩,准会教你。”
“孝敬帮主?这该如何孝敬呢?”褚剑雄毕竟才十八岁,许多事还不太明白。
“你每天都拿一块金元宝送给帮主,不出半个月,他老人家定会问你是否有事,那时你说了要学武,他指定要教你。”说完,翻身便睡。
“金元宝?这个我可没有。可是入帮时也没人说这个,只是告诉我入帮就可以学武。”褚剑雄有些没底气,便喃喃说道,他虽然还将那人留下的金元宝带在身上,但是一时也没想到,更何况也不知道这位吴大哥所说是真是假。
“难道一开始就告诉你交钱才能学武?那样傻子才会来。再说,帮主武功虽好,可他这武功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帮内弟兄也只有那几个跟他要好的才会教个三招两式。你想学?就下辈子吧!我都来了五年了,也没学得一招半式。”
“那留在这何用?”褚剑雄愤愤说道。
那人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捂住褚剑雄的嘴,小声说道:“何用?这话可不能说。你走一个试试?既然入了帮,就没有活着出去的,否则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要是被找着了,那就是一个死。帮主招我们进来,就是让我们帮着打架的,管我们一口饭。”
“这帮骗子。”褚剑雄更加生气。
“老弟,这话又不对了。入了帮有何不好?入了帮就没人敢欺负你,哪天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见哪家女人漂亮,还能抢过来玩两天,学武有什么意思?”
褚剑雄见话不投机,便躺下不语,心里想:“原来这飞鹰帮却是个鱼龙混杂,净做下流事的流氓窝,我要学武,看来得另觅出路了。”
睡到半夜,褚剑雄坐了起来,见众人睡得熟,便蹑手蹑脚起身,然后假装起夜,推开门出去,又悄悄来到墙下,爬着墙就跳了出去。墙外面是个小山坡,但是他急于离开,也顾不得那么多,趁着月色往前就走。也不知跑了多久,就见前面隐约是个小集镇,走近一看,正是一年前路过的何家集,虽然褚剑雄后来也多次来到这里,但是这次走的慌张,又不是顺着路走,所以竟不知是这,进了镇子,未见有人追来,褚剑雄心下松了口气,便又来到那处柴棚,见柴棚还在,又钻了进去,心里想到:“去年我便在此,谁想到一年来进了飞鹰帮,好事没做,却做了许多坏事,现在逃了出来,竟又来到这里,这一年过得稀里糊涂,真是冤枉。”不觉苦笑了一声。
睡了半宿,天刚亮,褚剑雄就从小柴棚中出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吃些东西就立刻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