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无处哭泣
雪掩着林,林掩着人,人掩着影,躺在雪地中喘息着。
狼狈不堪。
夫妇二人此时匆匆赶到,喘着白色的粗气。
妇人心忧忧的往前跑去。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着。
魂不知如何面对他们,他杀了他们的女儿,他们却以微笑待他。
他很愧疚,却不知道怎么去弥补,唯一浮上心头的念头就是一个字-逃。
他选择了逃避,但夫妇选择了面对。
妇人从后面抱住了他,他无力的喊着,摇晃着双臂。
他早已力竭,挣脱不了。
“我不放开。”妇人闭上了眼,紧紧的抱住了他。
他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天空,随后垂下了头。
她缓缓的张开嘴,急促的说道:“我原谅你,我说我原谅你。”
雪,轻飘飘的落下,在盛夏的雪山里,飘摇而远曲。
如同夜半的萤火一般,星星点点的雪米,在落下。
男子抿了抿嘴,往前踏了两步,拉近了距离,看着他。
在夫妇二人的惊愕中,一声“对不起”回荡在耳畔。
豆大的泪珠从他布满灰尘的脸颊上,缓缓落下。
顺着雪米的下落而滑落。
夫妇二人微微闭上了眼,静静的站在旁边,沉默了片刻。
“只要听到这句话,我就足够了。”
魂睁开了眼,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他。
他站在他的面前,挺拔的身躯随着话语在向他伸出手:“物品坏了可以修好,但人死了无法修理,无法复原。”
“所以杀人是罪。”
“罪?”他睁大了双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轻轻摸了摸自己头的手。
“这把剑是你的命,你能否起誓,丢弃这把剑,在我们女儿面前,以此赎罪。”
他迈动着双腿,深深的迈进厚厚的雪里,又高高的抬起,再一脚迈出。
他走在盛夏的雪山里,轻声的呢喃着:“这样就好,这样就…。”
他抬起手,看着有了其中一颗有了裂痕的蓝宝石。
雪,轻飘飘地落在他手上,紧紧抓住那洁白的雪。
他颤动着脸颊,苦涩的表情细声说着:“小丽…。”
他再一次迈动双腿,只是晶莹的泪珠在他皱褶的脸上缓缓下落。
滴在厚厚的雪里,很快便消逝不见。
……
火光中,是那张温馨的照片。
穿着白色礼服的他,被她笑着挽着。
随着火焰蔓延,渐渐的消逝了它的存在。
一个精致的盒子,随着她的碧藕被丢在火堆中。
有几分洒脱。
她双手盘在双峰下,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在风的吹动下,变幻莫测。
“真不错的别墅,早安。”
“贵安。”
陈苏儿和花无痕从远处缓缓走来,礼貌的问好,面容有些肃然。
“有什么事吗?”
“我就说一点,我无权干涩老板娘要做的事。”苏儿摊开了双臂,“但我很讨厌,你明明就在我眼前,却完全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秋湘玉奇怪的看着陈苏儿,担忧的说道:“怎么了,喝醉了?”
“哈?”苏儿咧开了嘴,皱着眉,“你听我说话,为什么掩盖真实的想法。”
她微微低下头:“这不就是活着吗?”
苏儿默然片刻。
“这样的活法不无聊吗?”
秋湘玉抬起头,仰望天空,艳阳照耀着华美的脸庞,雪白的长发盘在身后:“也许吧。”
“那孩子呢?”
“魂么?”苏儿微微一笑,“不知道。”
秋湘玉嘟起嘴,侧着脸斜着眼看了一眼苏儿,面带忧愁的再一次望向天空:“是么?”
熄灭的火堆,升起呛人的炊烟。
“发生了什么?”
……
大雪纷飞在盛夏的雪山中。
白雪厚厚的裹住一切植物,一把狙击枪在不为人知的树冠中悄悄探出了头。
高高悬崖上,竖立的墓碑旁,他和她站在那里,看着原驰蜡象被皑皑白雪包裹的山林。
一望遥无际,一眼风雪吹。
“阿花,小丽她,小丽她不肯原谅。”
被风吹,被吹吹落片片雪。
雪在轻舞,放不下的念头。
化为恶魔,在心中作祟。
妇人在风雪中,大声说道:“你只要保证以后不再使用,就可以了。”
他沉默地低着头,不言不语。
他沉默地低着头,摇了摇头。
他睁开了眼,茫茫雪景映入眼帘。
他抬起了双臂,双生剑笔直的立在手上。
他闭上了眼,准备抛弃剑途。
他食指缓缓扣动了扳机。
她跑了过去:“不用做到这一步吧。”
她不想他放弃他的剑途,放弃他的‘命’。
用剑之人,剑在人在,德玛西亚!!!
瞪大的双眼,扳机还是扣动了。
一声枪响,狙击镜里是她的奔跑过来的身影。
风雪在吹着,打在厚厚的衣服上,打在干净的脸庞,冷吗?
真的很冷,怎么可能是因为温度的冷。
他呆滞的转动身子,缓缓的,时间犹如定格在这一刻。
她张大了嘴,任风雪吹打,倒在了厚厚的雪中。
两把剑,笔直的落下,插在高崖的雪中。
在墓碑旁,他抱住了她倒下的身躯。
那不负年华已老态的身躯。
他弯曲了膝盖,跪在了雪中,她睁大了眼,张大了嘴,就这么躺在了他的怀里。
再也没有呼出白色的气。
他摇摇晃晃,手上提着狙击枪,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一把将枪甩在一旁,正好在墓碑的前面呢。
魂站了起来,咧开嘴咬着牙看着他。
他抱着他的妻子,抱着被他亲手手刃的妻子,泪如雨下。
在脸上汇聚,像是一条小溪一般,在脸上涓流而下。
“阿花!阿花!”
“不要死,阿花!!!”
他浑身颤抖着,双手紧紧的抱住没有体温的妻子,张大了嘴。
高高的仰起头,竭力的嘶吼在山谷之中传响回荡。
“阿花,阿花…。”
从此,他无处哭泣,真正的没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