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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厄运之指(二)

“我想,应该是同一场战役……我在金洲之喉。”庞迪耶克目光炯炯,也毫不掩饰的看着米维娅。他迎着米维娅的目光,压低声音,开始缓缓讲述:

“金洲之喉在亡灵攻击开始之前就接到了撤退的命令。而我带队外出巡哨,并未及时收到。直到巡至病松林伐木场,传令兵才将撤退的命令传达到我部。而此时据猫头鹰所探情报,赛斯里沃河对岸的东天灾平原出现自由亡灵主力,斯皮策葡萄庄园方向也出现了海量自由亡灵军团,并力向西突进。考虑到我部都是骑兵,机动性极强,所以我选择在自由亡灵主力与余部之间抓住时机,急速突击穿插向南,在其主力赶到之前穿过金洲大桥,撤出西天灾平原。”庞迪耶克熟练的从豆沙包里抠出豆子,并用手指蘸着米汤的水,画了一个大概的地图。“然而我们错误估计了自由亡灵大军此次的规模。在里斯,哨探报知,金洲大桥已经沦陷,同时嘉顿酒庄出现幽魂隐塔恶灵骑士团的团旗。此时我们这支巡哨小队已经陷入四面合围的险境,并且退路被切断。”

米维娅盯着地图,慢慢的,她发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地方。“你等等。庞……抱歉,你叫什么来着?”

“庞迪耶克。”

“好,庞迪耶克,你刚才是说,斯皮策葡萄庄园方向出现了自由亡灵主力?并且自由亡灵主力的运动方向,是向西攻击前进?”

“是的,斯皮策葡萄庄园。向西。”庞迪耶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然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米维娅心中闪过一团阴云。按照这个行军轨迹,自由亡灵的主力……是从东天灾平原来的?不是幽魂隐塔?

那就是说……这些亡灵不是自由亡灵,而是希尔菲斯特的往生神教?米维娅马上对庞迪耶克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庞迪耶克想了想,然后四下看了看,装作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斯皮策葡萄庄园和嘉顿酒庄两个方向的探报告诉我的都是出现自由亡灵主力兵团。我的探报都具备相当的文化水平,我相信他们不会把往生神教汇报成自由亡灵。”庞迪耶克显得比较笃定。“虽然,它们都是亡灵。”

“得知被包围之后,我们只得放弃战马,躲进里斯河里的芦苇丛。直到自由亡灵部队行军过境,我才率我部五十名骑兵徒步向南翻过忏悔崖,脱离险境。”庞迪耶克伸出袖子,把桌子上的米汤地图擦掉。“再之后,我们回来的五十人,全部被以叛国罪投入赎罪之槌。”

说到这里庞迪耶克面孔有些扭曲。他将面孔深深的埋在胸膛里,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

“喔。另外,在里斯的芦苇丛里,我看到了一个射手和一个刺客被亡灵大军追杀,且战且走的躲进市政厅。他们是从东边退下来的——在里斯东侧,戍卒能够有如此精良的装备,能够配备成这样的卫戍部队,最近的只有皇权哨塔。他们一个手持月麓防御者十字弩,另外一个盗贼,腰里的匕首绿莹莹的,不出意外应当是萨辛出品的荧石名刀系列。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米维娅点点头。是多尔和萨恩多。

“后来猎人战死,被哀嚎亡女复活成亡灵。盗贼应当是消失了,没有见到尸体。”

..

晚上,上铺的科罗娜突然翻身问米维娅:“那个庞迪耶克说他们是奉命撤退,而且他指挥得当,全师而退,应当说是有功才对。怎么会是叛国?”

米维娅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她翻了个身,假装睡着。但是她的心里却是心潮激荡,此起彼伏。庞迪耶克的遭遇与我和战歌如出一辙,想必审判程序也是相似,草草定罪,草草处刑。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二天,放风的时候米维娅找到了庞迪耶克。“安什法尔郡和你们的遭遇基本相同,不过,”米维娅整理了一下思路,并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我们并未接到任何的撤退通知。如果不是误打误撞发现了安什法尔郡的密道,郡里上千居民恐怕都已经沦为行尸走肉了。”

庞迪耶克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上头的意思是拒绝接触,而在此次事件中所有接触战斗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在这里?”庞迪耶克连忙问,“那你知道还有其他人参与了这次战斗吗?”

米维娅苦笑的指指自己再指指庞迪耶克:“就像你说的:‘不是死了,就是在这里了。’”

“我有个计划。”庞迪耶克盯着米维娅良久,突然严肃的说。米维娅抬头仰视着这张两米高的脸,眯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精灵战士拉住自己手镣的铁链,用力一挣。“待在这儿,我们永远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当天晚上米维娅向科罗娜说明了越狱的打算。不出意料的,招来了科罗娜强烈的反对。

“你办不到!”科罗娜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个中的焦急和愤怒是显而易见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关押的是什么人!不是穷凶极恶就是战功卓著!你以为这样一座武装到**连马桶都是用泰坦合金直接焊的监狱是关押什么人的地方!”

“我必须离开这里。”米维娅一把揪住了科罗娜的领子。“我为了我的国家贡献了我的全部!他们在喝斯利姆威士忌的时候我在喝兽人的血!他们在霜火岭开心滑雪的时候我趴在卡平敦门口一人多高的草丛里喂蚊子!他们在依戈莫丹玩滑翔翼,而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一天到晚滚打在狮鹫的粪便里!”

“更何况,”

米维娅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无法抑止住嘴唇的颤抖。

“我要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的丈夫。”

..

最终,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自由的诱惑,还是让科罗娜同意加入。

米维娅、庞迪耶克、科罗娜凑在一起,否了很多个方案。最初,他们打算在库兰浩特劳动改造的时候逃跑。但是稍加观察,她们立刻毙掉了这个计划。劳动逃跑的第一个障碍就是囚犯只会在白天外出劳动,光天化日之下,库兰浩特三面一马平川,就算能够打开手脚镣,也是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断罪山制高点上的狙击手打成筛子。而库兰浩特的背面的断罪山,这一组山头几乎寸草不生,几乎没有在被击毙之前逃进山里并隐蔽起来的可能。后来,他们又打算劫持每个月固定时间运输给养的飞艇。但是飞艇到来的时候,监狱会集体点名,并要求所有囚犯每五人串成一串趴在监狱广场上,稍有异动,又是一枪。最后他们甚至想到了组织暴动。可是带着一群没法力没家伙的囚犯,突袭四倍于我而且武装到牙齿的刺客,无异于自杀。

不过他们确实取得了一点进展。庞迪耶克精于冶金,他发现,虽然终点站的马桶都是泰坦合金的,但是泰坦合金的马桶是用秘银焊条焊在墙上的——这东西熔点低,强度也不够。也就是说,马桶本身虽然无懈可击,但是这马桶与墙壁之间的连接点,是个薄弱点。

“相对来说,是个薄弱点。”庞迪耶克一边小块小块的撕着包子,一边纠正米维娅。所以现在看来,拆掉马桶还是有可能的。只要能够拆掉马桶,应该就能到达马桶后面的管道井,而管道井里是没有照明弹和毒蛇陷阱的。通过管道井可以进入狱卒生活区和通风井。鉴于谁也不希望跑到看似没有人、实际上可能有一个联队隐形狱卒在喝茶的生活区去碰运气,因此从通风井逃出终点站则是唯一的办法。

但是如果走通风井,就会有这么四个问题。

第一,终点站是禁魔的。虽然秘银焊口强度不高,但是用脚踹用石头砸,必然动静太大,势必要使用魔法。终点站有一种基于日焱精灵吸魔技术而设计的灯,固定每两秒一次吸食周边一定范围内的法力而转换为光能。因此终点站里所有人都被吸干了法力。也正是因为这种灯,所以狱卒才都是刺客——毕竟刺客不需要法力。

第二,正因为狱卒都是刺客,所以谁也不知道终点站的巡逻规律、守备部署是怎样的。换句话说,你可能在囚室里正欢快的砸马桶,栏杆外可能就站着一个狱卒正在饶有兴趣的看,高兴了还可以暖心的提醒你:当心点,马桶掉下来能砸着脚。

第三,终点站建在飞地上。就算能够到了囚犯区房顶上,也就只能是到了房顶上——哪里也去不了。

第四,就算你成功克服了上述三项困难,并且越过了飞地外层的坍缩虚空,但是眼前一马平川,最近的掩蔽物都在远达200码之外。况且,房顶上还有狙击手。

从前米维娅一个人,一个脑袋,没有什么好办法。

现在她和庞迪耶克两个人,两个脑袋,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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