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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厄运之指(一)

永炎焦土的昼夜并不是那么分明。白昼时天上挂着一颗濒死的红巨星,发出暗淡的红色辉光——而晚上则是一个被毁灭的只剩下不规则土豆样残骸的卫星反射着微弱的橘色光芒。漫天的魔能离子流和偶尔爆出的华丽极光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到这里的每个人——

这里是米伽诺所称的废域,是世界的尽头,是崩陷的斐鲁萨。

自从和萨多安联手铲除了咒印兽人以及食龙魔王索斯丹顿的势力,神圣联邦就在这里兴建了一座令人窒息的监狱。终末闸口一级监狱在设计建设的时候就是为了关押米伽诺都为之侧目的野兽的:这里有往生神教的恶灵骑士,有俘获的各式各样的萨多安战争贩子,更有因为叛国罪而锒铛入狱的各种神圣联邦军人。这就能轻松的解释为什么这里有着四倍于犯人的狱警和厚度赶得上奔流城的内务监狱城墙。

终末闸口一级监狱A翼监舍48号里的米维娅和科罗娜,

则是这里建成至今唯一的两名女囚。

··

“当!当!当!……”每隔几天,囚犯都会被押解到断罪山的库兰浩特营地,开采这里的邪铁矿石。

米维娅一镐头敲下一块淡绿色的岩石,擦了擦额头上如雨的汗水,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累的双腿直抖的科罗娜。显然,牧师出身的她要比米维娅这种骑士出身的囚犯更应付不来这种高强度的体力活儿。

“你是为什么进来的?”米维娅一边挥着手扇风,一边问科罗娜。

“我……这算是阵前反水,杀了一个小队的人类步兵。”科罗娜显然做不到边挥镐头边轻松的讲话,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在乌云营地。那些个禽兽在攻陷了那里以后挨家挨户抢劫,被我撞见的时候,正在**一个日焱精灵女孩。”

“我把参与这场暴行的那一整队人类步兵杀了个一干二净,放跑了那个女孩。所以那边的总指挥官起诉我通敌,私放萨多安间谍。”歇了没一会,科罗娜又站起身,朝自己的两个掌心各吐了一口唾沫,拿起了镐头。“那个告我的蠢货后来听说在撤退途中遭遇了萨多安帝国的迪兰祖特勤队,全军覆没,自己的脑袋也被挂在映日山岗楼,晒的跟个杏仁似的。”

“呃,对了,”科罗娜侧过脸,饶有兴致的看着米维娅。“也是个圣骑士。”

米维娅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在赎罪之槌竞技场的山呼海啸中,倒在自己怀里、满口吐着血沫的战歌。想到了应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又好似永远不能见面的女儿恩雅。

这一切让米维娅不由自主的目眩,窒息。

“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女士们。”正在米维娅艰难的试图赶走这些回忆的时候,突然间一个有如鬼蜮的声音从米维娅的背后响了起来,距离之近,让米维娅觉得来人的鼻息好像就能直接吹在自己的领子里。

米维娅慌忙一个侧滚把镐头护在胸前,这才看到刚才发出声音的那个人——不如说那个鬼,是一个满脸阴郁的琼林精灵刺客,穿着一身黑漆漆的狱警制服。

“永炎焦土的另类风光可能让你们感觉在度假?看来这是我的失职了。”这个琼林精灵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活像一具会动的僵尸。“如果你继续在这里闲扯下去……”

突然这个说话的声音又一次毫无征兆的闪到了米维娅的身后,又是近在咫尺!“我这里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死亡额度。报损耗单的时候,我一定会在显眼的地方给你写下一个花式体的名字的。”

收队的时候科罗娜告诉米维娅,说话的那个叫基洛,这里的首席典狱官,直接听命于那个从来不露面的典狱长。换句话说,他就是这里的老大。

米维娅点了点头。对于盗贼或者说刺客的这点恶趣味,她并不怀疑。在皇权哨塔的时候,多尔每次来催饷,都是这么一道阴风一样出现在她的背后。

“别小看他,紫心勋章获得者,你看他的右手。”科罗娜用下巴朝那边努了努。米维娅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基洛的右手根本没有,而是直接将一把匕首给焊在了残肢上。

“据说参加了败亡之门,那只手是废星吞噬者李维安森亲自赏的。”一个走在队列后面的声音说道。米维娅回头一看,是个两米多高的琼林精灵,看块头明显是个战士。

“庞迪耶克,前戴森多萨构造区突击队队长。”这个战士有很浓重的安德烈斐纳口音,很友好的伸出了右手。

米维娅也把手伸了出去。然而就在握住的一刹那,米维娅感觉好像自己的手被一只硬壳龟咬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囚犯的队伍里爆发出了一阵哄笑。摆了米维娅一道的庞迪耶克感觉很受用,也咧着大嘴哄笑不已。“给钱!给钱!都是哪些孙子赌输了的?赌老子不敢摸这妞的都来给钱!”庞迪耶克转过头冲着哄笑的人群一阵嚷嚷。

米维娅倒抽着凉气收回自己的右手,跟着左拳一记圣能锤就打在了庞迪耶克毫无防备的后脑勺上。力道之猛,打的他马趴在地,塞了满满一嘴沙子。后面看热闹的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你应该庆幸我身上没带家伙你这白痴……”对于精灵莽夫的无理调戏,米维娅怒极,她双手合十拳心直指:“熔邪术!”

蓦地一阵冷风,米维娅突然感到脖子上多了一道冰冷的刀刃。基洛已经毫无声息的闪到米维娅的背后,右手刃轻轻的抵在米维娅的右侧颈动脉上。

“我警告过你了小女孩……”

··

从单独禁闭里放出来,已经是一周以后。

单独禁闭室设在监狱之外,每个囚室就是一块巨型的、完整的魔能水晶凿刻出来的。由于魔能水晶是光和能的良导体,所以禁闭室内,白天酷热,夜晚苦寒。而距离禁闭室不远则是一个又一个的坟头,那些死在终末闸口监狱的囚犯就这么草草的葬在这里。

坟地肃杀荒凉,坟头前立着简单的十字架,显得凄凉无比。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十字架的顶端,各绑着一具镣铐,和一只朽作枯骨的手。

基洛看着狱卒把半死不活的米维娅架出禁闭室后,信步跟在后面。看到米维娅正在打量这些坟头,他阴测测的说:“终末闸口监狱最人性化的地方在于,我们管埋。”

“而且每个墓碑,都是我亲手制作的。”

回到48号,科罗娜看了看米维娅严重脱水的嘴唇,把自己的水壶给了米维娅。“认命吧,这就是终点站。”

囚犯们把这里称为“终点站”,意思是到了这里,生命也就到了终点,没有人能够逃离这里。

米维娅低头坐在地上,默不作声。自打来到这里,米维娅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去,想着能找到自己的恩雅。可是来到终点站三年了,对于越狱,她是苦思无策。马桶,是泰坦合金焊在墙上的;栅栏,是每20英尺一段用禁魔磁铁一体成型的,魔法免疫,而且又硬又韧;大门则直接就是一块从法尔班克火山矿场运来的厚达5米的整块水晶。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开辆蒸汽坦克来抵近平射,也是一炮一个白点儿。墙上密布触发式照明弹和毒蛇陷阱,任何触发警报的人或物都会无差别的承受至少三个方向的交叉火力,全无死角。

更要命的是,终点站建在一块永炎焦土地区,悬浮在虚空之中的飞地上,四周是飞鸟不过的坍缩虚空。

..

晚饭的时候米维娅碰到了庞迪耶克。琼林精灵一手端着菜盘子,用另一只手对着米维娅捶了捶胸,以示致意。米维娅则扭过了头,没有理睬。

庞迪耶克走到米维娅和科罗娜的桌对面,坐了下来。“嘿妞,米维娅,对吧?”

米维娅还是没有答话。

看到米维娅不为所动,于是庞迪耶克换了一副口气:

“上周在下不揣冒昧,自荐于尊驾。言语孟浪,多有冒犯。我在此向这位女士表示真诚的道歉。”他娴熟的使用了一些琼林精灵贵族才会使用的词汇。坐在一边的科罗娜有些惊讶,作为在奥兰多长大的战争孤儿,她明白,普通的琼林精灵平民是绝对不会这样说话的——而且还说的这么流畅,语音婉转。于是,牧师面带异色的捅了捅米维娅。

米维娅微微抬头,挑起眼睛看了看庞迪耶克。心想没想到,这个莽汉原来是个绅士。

“算了。”米维娅摆摆手。

“在下只是想知道,囹圄之中传言是否属实?”庞迪耶克看了看四下无人,低声说出了四个字。就这四个字,猛然拨动了米维娅沉如死水的心弦:

“皇权哨塔……”

米维娅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庞迪耶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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