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目光在空中碰撞交会,面对带有凌人盛气的郡主,青琰只是坦然正视。双方沉默的对望,相互打量着对方。与青琰白天见到的披甲戎装的郡主相比,身穿武士便服的她依然英气不减,倒是少了些战场杀伐之气,多了些许女儿味。
“唔,这个样子的话,容貌还尚可,加上自身气质,比起小花来也差不了多少了吧?”青琰习惯性地在心里想到。
而在郡主眼中,对面握着酒葫芦侧坐着的青衫剑客,身上带有一种萧索的气息,是这道身影独有的孤独感。在这种气息里面她感应到了隐藏着的锐气,犹如宝剑磨砺而出的锋锐,探察的久了竟让人觉得有些刺目。此人的确很强!
但下一刻她却发现对方眼里忽然带有一丝莫名的笑意,这让她心中略微不喜,于是她打破了僵持的沉默道:“阁下伤我西凉将士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在这品酒赏景,当真是好风范!”
“郡主治下尽忠职守,护国爱民,在下也很是佩服。”青琰收过心神,却不冷不淡地回了句。
“对于今夜之事,确实是我属下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在此向阁下赔罪了。”她郑重的向青琰赔了个礼,然而接着她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可是秦兄,你打伤我众多将士的账又该怎么算呢?”
郡主知道自己的化名,青琰倒没多在意。只是看着对方这副让人感觉有点狡黠的模样,与白天那位面色威严、神情冷峻的郡主大相径庭,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郡主又想怎么算呢?”青琰自觉以自己的实力,来的军士再多也拦不住他,于是没有顾忌的说道。
“你可知我平生最痛恨的一类人是什么?”郡主话锋一转,问了个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不知。”青琰并不想被她绕进去,只是淡淡回应。
“我最痛恨的是那些自诩‘江湖豪杰,快意恩仇’的侠客。自古侠以武犯禁,他们空有一身武艺却不知报国杀敌,做的是恃强凌弱之举,行的是违禁害民之事!居王土而不思国忧,这些所谓侠客与市井游侠们又有何区别?”
青琰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郡主瞧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免心中来气,于是提高了些音调问道:“我观秦兄也应是我大楚之人,难道你就想像那些人一样游迹江湖,当个恃强凌弱之辈?”
青琰眉头一挑,却是明白了对方想招揽自己的意思。只是他对人世的纷争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时间掺和其中。
“郡主不必与我打什么哑谜。世间之人心都有其所向,所向之事有大有小。郡主所向的是护国安邦的大事,在下也很是敬佩,可我也有所向的小事,不过此事虽小,在我心里它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郡主之意在下心领,只是恕难从命。”
“哦?我听闻秦兄来西凉几日在四处打听寻人,想必这个人对你来说十分重要,也是秦兄所向之事?”郡主听得他的话并没有恼怒,只是带有几分自信的淡淡笑道,“我并无其他意思,夜镜司会针对没有身份路引又身怀武艺的入城之人进行盯梢,想来这些当然是瞒不过秦兄了。我的意思是,我夜镜司的耳目遍布天下,寻人之事总归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有夜镜司相助不比秦兄这般茫然寻找强的多?”
郡主消息当真灵通,这么快便将青琰底细调查清楚。不过她画的那么大块饼对青琰来说却没有任何用处,且不说这件事触动到了青琰的敏感之地,而六十年的岁月人世早已物是人非,祁所处之地也必不会在凡尘俗世,他也只是想寻找她留下的痕迹以追查她的下落。
“我的事郡主不必操心,不日我就会离开西凉。夜已深,郡主还是请回吧。”青琰冷淡的下了逐客令。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勉强。今夜之事是我叨扰了,他日秦兄若有需要,来西凉找我便是。”原本颇有自信的郡主没想到对方拒绝的那么干脆,不过她也是性格洒脱之辈,没有过多的纠缠就道了告辞。转眼间一干军士走的干干净净,房间里恢复了冷清模样,今夜的闹剧总算是结束了。青琰看了看楼下远去的众人,心里忽然笑了笑,这个郡主倒是个蛮有意思的女子。
“郡主,难道就这么放过那小子了?”回程途中刘巡视在一旁问道。
“难不成你还想调动一支军队去围剿他?”
“呃...要不要再派几个人盯着他。”
“这样也好...”此时的郡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
二人的初次会面就这么短暂的结束了,虽然他们都对彼此有淡淡的相惜之感,但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一人是心系钦州的王府女将,一人是心系女子的下山小妖,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然而,命运一向喜欢弄人,未来正是因为无从知晓才拥有众多的可能,以后发生的事情,谁又会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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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阳光穿过万里无云的天空照射在西凉城的街道上,青琰正站在街角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这里的人都很有朝气,豪爽的民风也让他们很好打交道,甚至可以看见不少来自北虏身材高大的商人,游马经商者络绎不绝,好不热闹。西凉治下一片欣荣繁华,而这一切都可以说离不开西凉边军的强悍和郡主开明的政策。
青琰转了一圈之后竟然发现心中的抑郁之气消散了不少,也许尝试着融入人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心里默默想到。
昨晚军士走后,酒楼掌柜才颤颤兢兢的来到青琰房间。他看见房间内的一片狼藉,却不敢对青琰发怒,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满是心疼之色,看得青琰都有些无奈。但那掌柜说什么也不敢让他继续住下去了,青琰只好一大早就离开,反正自己马上就离开西凉了倒也不碍事。
就在这时,站着发呆的青琰忽然鼻子一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来他闻到了一股酒香味!
什么酒这么香?!被勾起口腹之欲的青琰不自觉的向着香味传来的方向走去。他跟着香味七拐八拐的走进一个偏僻的巷落,只见巷尾一家破旧的门面旁边挂着一道条幅,青琰目力极好,清楚地看见上面写着东倒西歪的几个字----酒香也怕巷子深!令青琰一阵莞尔,既然怕巷子深还把店面开在这等偏辟之地,若不是自己嗅觉敏锐,常人又怎么能找到这来?
青琰思绪正在酒上面,他刚想过去,却突然心里一惊!竟然没有察觉身旁身影的靠近,而对方的手已经近在咫尺!
他豁然转身,带着凌人的气势剑已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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