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谢谢让牧曲觉得很不舒服。
但他却找不到任何怪罪的理由。
陆青衣问了自己的住处,便携着竹剑离开了。
牧曲望着他离开。
“有意思,有意思。”
陆青衣回到住处,洗漱完毕,开始在床上盘坐,按照书上的步骤开始练习。结果还是一样,他还是不能感受到真气的存在。
但是他没有受到影响,没有挫败感。仍旧是专心的修行。
洛神医说过,他修行天赋只有常人的万分之一。他当然不可能等一万年,跟常人一样的修行。
一万年,他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了,甚至他就会化为一粒尘埃。
所以他得付出常人万倍的勤奋,时间,精力。但他来京这几天,只有晚上有时间修炼,他明白这点时间远远不够。这也让陆青衣暗自盘算着,以后得多花些时间在修行上了。
他只能相信勤能补拙了。
……
而在桐宫偏殿里,牧曲主教正站着。而坐在他面前的是一名老人。
老人看起来很老,弱不经风的样子。青丝不在,一头的白发理得很顺,头上戴着道冠,一根很普通的簪子从道观中间束着的白发中穿过。尤其是黄色道袍在烛光下很显眼。
能够让主教大人侍立的自然只有教宗大人。
能够穿黄色道袍的,除了两位主教,自然只有教宗大人。
这个坐着的老人,自然就是当今国教的教宗大人。
“牧主教,你说,陆青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很懂礼节,他行的礼挑不出一点错误。”
老人轻笑了一声:“呵,会这般行礼的人要么永远只能给别人这般行礼,要么今后别人需对他行这般礼。你说他是哪一个?”
“依照他的性格,很奇怪的让人相信他应当是第二种。只是,若没有相对应实力支撑的名望权利,想必也难。”
“是咯,呵呵呵,实力可以练嘛。下个月送他去桐宫院不就好了。”教宗拿起靠在一旁的拄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似乎一不小心便会倒下。唯独他的眼神,宛如新生,一点看不出来老态龙钟。
牧曲想要上前扶一扶。
教宗摆摆手。
“我老咯,世界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牧曲站在旁边,显得很恭敬。
老人走到窗边,推开闭着的窗。看着陆青衣住的地方。
“那把剑给他了?”
“给了。”
然后他便不出声了,专心的看起陆青衣那边。
牧曲主教在旁边陪着他看。
陆青衣的住处周围的真气很浓郁,甚至桐宫里的很多真气都还在往陆青衣的住处过去。
但也仅此而已,就在他的住处,并没有进去。
“大人,明明他吸附真气的能力这样强,明明这附近的真气已经聚在他的周围,为何他却感受不到?”牧曲主教问道。
教宗大人没有回话,只是安静的看着。
牧曲有一刹那的错觉,这个老人就像一座山,一座即将倾倒的山,这座山的山顶直入云霄。
过了一会,教宗才回头道:“唔,你说什么?年纪大了不中用咯。”
“教宗,他为什么感受不到如此浓郁的真气?”牧曲主教又重复了一遍。
教宗这才收回目光,盯着牧曲。
“你说,让你一次吃你一万次才能吃得下的东西,你会不会撑死啊?”
然后便走了出去。这时牧曲的后背早已经湿了一大片,教宗刚才那一眼便让他后脊发凉,冷汗淋漓。只剩下牧曲一个人,继续看着那边,眼神突然变得凌厉。
过了许久,他终于不看那边,眼神也没有了异色。便朝着休息的地方走去。
……
陆青衣还是那个姿势。
他保持了这个姿势已经几个时辰了,只是,结局还是让他很失望。但他也没有真正的很失望。修行从来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历经沧桑与艰难。
他起身,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准备休息一下。
因为他精力的损耗比常人要高出许多,此刻他的青衫早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在想要不要去洗个澡,再来继续。
陆青衣喝茶的时候便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将自己刚才感知真气的方法与步骤和记忆中的书本上一一对比,才确定自己的方法是没有错的。
终究还是自己身体的差错。
叹了口气,他便到窗边打开窗户。晚风很凉,从窗子吹进来,因为他身上都是汗水,所以他觉得有点凉了。
毕竟还是春季,风虽然不大,但是有些凉。
他便又去洗漱了一番,换了身新衣裳,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他这才觉得,这风没有昨夜天牢里冷。
月光还是有的,只是没有那么亮了。
他隐隐约约觉得,他的周围有些什么东西隔住了月光。
那种感觉就像在梦里的东西。
就像下山的那晚,梦中的《青衣卷》。
几天过去,他一直在回忆《青衣卷》的内容。
即使他在梦中看完,但他能回想起来的依然只有封页上的三个字。
他想到了他初来京都的那个夜,月还是这个月,只是那晚的月色正好,今夜的月色不知为何,他觉得比水还要凉,没有那夜的纯净。
他又想到了蜀山上的月,他觉得蜀山上看起来月亮似乎更大一些,但蜀山上的月是没有这般凉的。
待他稍稍恢复了一些精力,便有开始了新一轮的消耗。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桐宫园里的老人看在眼里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来评价陆青衣。
说他笨,他似乎不笨,很多事情都能猜到,而且读了那么多书。说他聪明,他明知道是徒劳,却还不放弃。
“还是年轻些好啊,什么事情,想要做就去做。”
说完他便拿起旁边的拄杖,向脚下轻轻敲了一下。
然后园子角落里的一棵树晃动了一下。
他说了一句话,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
他说:
“故事可能会结束,但永远不会消失。”
树上的人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了。
然后那棵树上的身影就从园子里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