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龙吟向远方散去,方圆百里的虫鱼鸟兽要么四散逃离,要么躲在窝中瑟瑟发抖。黑暗之中,那像极了小树模样的人影却并未受到影响,反而一摇三晃得朝着茅屋方向走来。
“玄静,每次你一发狂,我就得陪着你熬上几年,这是第三十七次还是三十八次,让我想想”玄阳仰着头看着满天的繁星,随手将茅草屋屋门劈的柴火扔进火堆里继续道“没错,是第三十七次,上次是五年前的春天,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完全平静下来,这里面可是有我我很大的功劳,对吧!”
玄阳低下头望向土坑内的玄静,恰巧一声龙吟之后,玄静巨大的头颅朝着玄阳这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之间,玄阳只觉得心中一紧,然后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死寂。
一阵噼啪脆响从篝火中传出。
玄阳心头一震,急忙错开视线,心中暗骂自己大意,竟无意间被摄了心智。
想到这,玄阳似乎想起了往事,一声苦笑后将目光定格在玄静胸前的一块巴掌大小的乳白色鳞片。
“还记得咱们最开始住的那个山洞吗?对,就是在数千里之外的青露山上师父第一次带你回来的那个小山洞,你被带进洞的时候只怕还不到半丈长,脑袋上的角都还没长出来,胸前白色的逆鳞却挺惹眼。我还以为是师父抓了一条五脚蛇回来,便趁着晚上你趴在洞里睡着了,轻轻的摸了一下你胸前这块鳞”说道这玄阳又是一声大笑,继续道“你就跟疯了一般追着我玩命的撕咬,别说那个时候真的把我吓坏了,我也是没命的在山上跑,幸好我是只麒麟,皮糙肉厚跑的还快,否则还真的命丧你手了。”说到这,玄阳平静的望着坑底依旧在挣扎的玄静,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反而多了几分不忍。
困龙索是师父一百五十年前走遍天下寻得材料,又花费了近四十年的时间才炼制而成的,只因玄静已经不再是刚进洞时的幼龙,尽管师父能制服他但等待他平静下来的时间却太过漫长,而这段时间是不能一直守在身边。
此时困龙索似乎要勒进玄静的肉中一般将玄静捆的死死的。
“等师父赶到将你制服,你竟不断的挣脱还要杀死我,呵呵。那个时候我对你可是又怒又怕甚至有点恨,兄弟,我只是摸了你一下而已,不至于吧!”玄阳往篝火里加了跟柴火摸着下巴思忖道“应该是十五年,对,就是那之后的十五年,师父不但将你困在青露山瀑布下的水潭里,还教我清心咒让我来帮你,等你平静下来,清心咒这上仙用来抵御心魔的高深咒术我都能用它把鱼咒成石头了,哈哈。”玄阳讲到这里自己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将身边最后一根木柴扔进篝火里,然后起身去劈些新柴。
只是玄阳刚一转身,突然看到三丈外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黑暗中缓缓的向自己走来,惊得玄阳差点背朝下跌进玄静卧着的土坑里。
玄阳赶紧稳住了身形绷紧了身体,却并没有急于出手,只是等待那人影走近。
一步,两步,三步,待那人影走近,玄阳心中一惊。
只见眼前的陌生人一丝不挂走向自己,跳跃的火光照的那人身体如琥珀般通透,细看之下便能发现其体内的血如溪水般清澈,缓缓的流动着,双目像春天沁在水里的两片嫩叶,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说不出口的安静和清新,而这两只眼睛此刻正稳稳的看着玄阳。
随着步子越来越近,玄阳望着他心底却放下了刚才的惊讶和警惕,毕竟此人迈着如此堪忧的步子竟能无声无息的走近自己数丈之内而不被自己发觉,这么高的道行若要出手自己根本无还手之力,再者此人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也实在提不起警觉的心。
三丈的距离虽然很近,陌生人却花费了常人三倍的时间走至坑边,火光将他几近透明的身体映的通红。这“人”个子高出玄阳一头,先是盯着玄阳看了数十秒钟,然后便被坑里玄静的嘶吼声所吸引,向火堆旁边移了几下便直接伸直了腿坐在了坑边,两根嫩树枝一般的胳膊托着头望着坑中的玄静发起呆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玄阳瞄了两眼来者胸前一片与众不同的墨色亮斑疑惑不已,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和玄静对视竟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不动,我不动。
火堆里的木柴被烧的通红,没有了起初的热烈却映出说不尽的温柔暖意,伴着这长夜走向尽头。
分坐火堆两边的玄阳和陌生人如老僧入定般依旧保持着昨夜的姿势对着玄静发呆,直到白发老头如安慰小孩一般用右手在玄阳头顶拍了两下,笑眯眯的盯着陌生人。
半个时辰后。
“师父,你说他就是那位前辈!”玄阳望着陌生人瞪大了眼镜说道。“不错,只是当初我的推算有偏差,本以为他早就修炼有成,如今看来,只怕虽然天地精华集于一身但因为胸前这片墨色亮斑,灵智反而在化作人形之后重新开启,活脱脱一个松树化的婴儿。”
“啊,那这位前辈除了一个价值连城的躯壳,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玄阳说完如饿狼般两眼放光,双手不由自主的摸向那人。
“咚”师父一个爆栗狠狠的砸在玄阳的脑袋上说道“你背上前辈,咱们回青露山,现在就走”老头找了一件干净的褐色旧道袍披在那人身上,然后径直走进玄静正窝着的土坑内。玄阳望了望昨夜幸免的几间茅草屋一声长叹,对着前辈道了句得罪,然后背起那人披着晨光认准了西北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