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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倾诉

天气渐渐转凉,北风呼呼的吹过,站在风口面向扑面而来的寒风,真的有点穿心的痛。英淑拉紧围巾,在校门口来回张望了一会,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会有一个人等,这阵子她总是会幻想大志会突然站在她面前,对着她暖暖的笑。

大多时候英淑都是一个人,教室里空荡荡了,她才会想起来要回家了。越是这样,习惯就越难改了。渐入深秋,白日越来越短,不知不觉月色已悄悄爬上柳梢头。她笑自己今天回家又要被娘数落了,每每回家时看见娘翘首以盼的担心之色,英淑都会惭愧,不管子女长多大,在父母的心中他们都只是孩子,永远都不会放心。

英淑正准备加快脚步,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好熟悉。乌黑的长发披肩,薄荷色的发带在风中舞动。一定是曼亭回学校了,她朝曼亭的方向追去。

“曼亭,好一阵子没在学校看见你了,你去哪里了呢?”英淑看到曼亭时,曼亭一脸惊讶,自己值日才走的晚了些,没想到还有比她更晚走的。

“我…我家里出了一点事,向学校请假了。事情太突然了,我也没来得及和你说。”曼亭极力掩藏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还好天色渐暗,街上的路灯还没有点亮。

“没事的,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你不在学校,我都没人述说了。”英淑边走边说,挽着曼亭的手,她觉得曼亭更瘦了,好像风再大一点,就能把她带走一样。她替曼亭把脖子上的围巾又拉紧了一些,继续说道,“我哥去南京上学了,我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变成一个人了。”

“你这个小妮子,不会是害相思病了吧?不过有时候啊,少一个人真的挺孤单的。”曼亭点着英淑的眉心,调侃英淑的同时,自己却怅然若失。她从小就和母亲相依为伴,也只有母亲关心她,疼爱她。现在连母亲都离开她了,她的生活变得更加安静。

“曼亭,你怎么了?上一次你和我说,你爹把手上的生意都往外省转了,是不是你们家要搬走啦?”英淑感觉到曼亭脸上微妙的变化,顾不得自己害羞,关心的询问着。

“我爹说家里在县城的生意越来越淡了,他要把整个一大家子人都带走,但是我娘不愿意,自己去佛门清净了。”

曼亭说的轻描淡写,非常平静,但是英淑知道,那段时间曼亭肯定经历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她抱着曼亭,想给她一点力量,世事无常,英淑以为只有自己的世界快要崩塌,天旋地转,却没想到别人的人生在短短的时间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你呢?你娘不在你身边,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呢?你要和你爹一起离开吗?”难道又要有一个人即将离开自己的了吗?英淑想着或许离开对于曼亭而言会更好,至少还有父亲,即使那样的父爱微不足道。

“爹把家里的大宅子卖了,我娘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了,我爹也给了我一笔钱,我现在独立啦!”曼亭笑着,这阵子她料理了家里的事情,有时候真的很累,但是她看见娘平和的笑脸时,她终于知道每个人的选择都应该值得被尊重的。此时的曼亭不在是以往那个满脸愁容的曼亭了,有些东西放下了,有些奢求不到的东西,她也舍弃了。她的笑容也是真心的,没有修饰。

“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啊。或许你也听说了,我其实是爹爹捡回来的,还有人说我是地主家的童养媳,她们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我爹娘对我很好,你有空也可以来我家玩,她们都很善良。”有时候人真的很有趣,在听到别人悲惨的故事时,会把自己描述的更悲惨,仿佛这样了,别人就会稍微宽慰些。英淑第一次向曼亭说自己是童养媳的事情,此时此情,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世可怜。

同是天涯沦落人,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如意的呢。她们都还是花一样的年龄,却都经历了很多与年龄不相符的事情。英淑懂曼亭内敛的性格,有些事情,她不需要问的那么详细,每个人都有需要倾述的时候,也有需要安静的时候,她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身处乱世,又有几个人能真的相安无事呢!或许她们还算是幸福的,没有经历颠沛流离,家破人亡。英淑每次想到自己的遭遇时,都会安慰自己,在国破山河面前,她们的那些种种又算得了什么呢?

曼亭说,她很羡慕英淑,有一个值得等待的人。是亲人、是兄长,也是心中牵挂的那个人。不管他在多远的地方,思念之情只增不减。

那天英淑带曼亭回家吃饭,晚饭过后,吴夫人留曼亭在家住宿。虽然她和英淑一家人只短短的相处了几个小时,但她已经可以理解英淑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领养她的家庭,真的很温暖。在英淑的房间,她第一次认真的看了大志和英淑的合影,眉清目秀的两个人,今后的日子,将会怎样演绎如诗如画的人生。不知道为什么长根的脸浮现在,那张照片里,曼亭不可思议的联想到长根对英淑执着的感情,一厢情愿,注定有一方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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