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一夜没睡好,头昏脑胀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起了床。本来今天他和莲儿约好了,去一趟山水涧镇,凌寒为学生去镇印刷厂编印一批辅导材料,莲儿去供电所为她父亲清洗衣被。凌寒胡乱地刷牙洗脸后,早饭也不想吃,就推着新买的“凤凰牌”加重自行车来到莲儿家门口,他按了几声车铃(这是他俩预先约好的信号)。但是,莲儿家毫无动静,门窗关得严严的,没有一丝亮光透出,家里的人好像都在睡觉。
凌寒心里嘀咕:“难道她忘了吗?说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呢?”他又反复地按了几声车铃,还是没有动静。
凌寒支起了自行车,倚靠在车后座上耐着性子等在门口。过了好半天,才看见莲儿的母亲吱吱呀呀地把大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头发蓬松的脑袋,低声问道:“寒寒,是你呀!这么早有事吗?”
“伯母早,打扰您了,我是来接莲儿一道去镇上办事的。她起床了吗?”凌寒歉意地说。
“唉——,她昨天傍晚就去镇上她爸爸那儿了。寒寒,你不知道?”莲儿母亲诧异地反问着。
凌寒脑袋“嗡”地一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本来约好的事情,她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先走了呢!莲儿不是轻易违约的人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凌寒脑子里胡乱地思索着,嘴里不住地嘀咕着。
看到凌寒脸色异常,一头雾水的模样,莲儿母亲走到了屋外,怯生生地说:“午饭后,你父亲到我家来过,把莲儿叫出去好半天,也不知说了什么。她回来后就像丢了魂似地扑倒在床上默默流泪,怎么问她也不说话……”
“伯母,别说了,我知道了。”没等老太太说完,凌寒就调转车头,跨上车座,发疯似地朝山水涧镇骑去。
镇供电所大院里静悄悄的,星期天只有几个电力维修工人在值班。凌寒向门卫老汉打了一个招呼,就径直骑车绕过办公大楼,向后面的职工宿舍骑去(读中学时他就去过供电所莲儿父亲住处,所以很熟)。
莲儿父亲住在最东边带跨院的平房里,小院门敞开着,莲儿正坐在院中央小石凳上,在大木盆里替父亲搓洗被单,衬衣的袖口挽到了臂弯上,露出一双滚圆红润的鲜藕似的手臂,挥动在一大堆闪光透亮的肥皂泡里。看见凌寒进来时,她平静地抬起了沁满细汗的额头,朝他淡淡地一笑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哦,请坐吧!”她侧过脸,嘴向身旁的一张竹椅子努了一下。
凌寒被她异常镇定的神态弄懵了,他没有坐,急迫地问:“莲,为什么不等我呢?我知道我父亲找过你,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呀?”
莲儿的手不停地在被单的同一个地方机械地搓着,表情淡漠地说:“小寒哥,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了,他们都是对的,我们到此结束吧!求求你,快走吧,别让我老父亲撞见了你伤心,他买菜就要回来了。”说完她俯下身子,继续洗她的被子,任凭凌寒怎样追问和解释,她就是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凌寒茫然无助地低头看着她,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强忍着没有滴落下来,他想不出丝毫办法来挽回他俩即将伤逝的情缘。默默呆站了好长时间,他只好无奈地推起了自行车,声音黯哑低沉,却异常坚定地说:“莲,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是我自己的,他们做不了我的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等你的,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天!”
他摇摇晃晃地出了供电所大门,朝镇印刷厂骑去,心灵那般漫无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