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学文说的那样,王庆彤和叶凤琴早就相好了。当时住校的老师只有他们三人,因为他们仨是外乡人,离家很远。学校里的房子紧张,王庆彤和叶凤琴住在祠堂天井旁边的厢房里,中间用板壁隔开了;李学文单独住在一间教室后面的小隔间里。
王庆彤虽然将近五十岁了,却生得眉清目秀,白净文雅,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中上等身高,平时衣着讲究,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七八岁。他待人和气,说话轻声细语,是很讨女人欢心的那种温情男士。他还在师范学校读书,不到二十岁时,就由家里父母做主,与乡下大他四岁的姑表姐结了婚,生了一男两女三个孩子。他嫌自己的老婆是文盲,没有共同语言,对她毫无感情可言;由于近亲结婚,独生儿子智商低下,他失望之极,更不愿意回家了,只在寒假过年时才回家呆上几天。最近几年连春节都懒得回去,看见那个年老丑陋的黄脸婆子就觉得恶心,只是每月不得不寄一部分工资回去贴补他们生活。可怜他的老婆呆在乡下守活寡,既要干农活,又要拉扯三个孩子,还要照顾年迈的公婆,累得灰头鼠脸,未老先衰,对他却还毫无怨言。
叶凤琴的到来给王庆彤的灰色生活带来了一线光明。她娘家住在县城郊区,父亲是个裁缝,在城里开了一个成衣铺子,家里殷实富裕,从小父母娇惯,一直让她读到了初中毕业。无奈成绩不好,没有考上城里高中,只好跟着父亲学裁缝。后来通过亲戚介绍,远嫁给了山水涧镇教办邵主任的内侄丁克兵。丁克兵是一名海军志愿兵,在部队已经服役四五年了,也算个吃公家饭的人,叶凤琴对这桩婚事较为满意。婚后不久,邵主任就把这个内侄媳妇安排进了清泉小学做民办教师,夫妻生活和顺。但是丁克兵的婚假一结束就回部队去了,丢下新婚的妻子一个人孤单单地住在山村小学里,非常寂寞苦恼。一年后,叶凤琴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产假结束后,她又请了两年带薪的长假(反正有姑父罩着,谁也不敢说什么),把女儿带大一点交给了公婆照应,自己又回到了学校教书。
人常说,少妇比姑娘更具风韵多情。叶凤琴本来就美丽窈窕,只是身材单薄了点,生过孩子后更觉丰满媚人。乌亮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脑后,一直垂到腰际,衬托着卵圆形的脸蛋更加白皙娇嫩;她的眼睛不是很大,但却乌光闪亮,眼梢细长上挑;嘴唇丰润鲜艳,特别显眼诱人。她除了上课,平时说话不多,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略带腼腆的笑意。对待学校工作,兢兢业业,服从性好,很少听到她抱怨什么。
一开始,王庆彤和叶凤琴只是工作上有些交往接触,他们每天上课、做饭、洗衣、批改作业……,日复一日地过着单调乏味的生活。一到晚上,偌大的祠堂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孤零零的男女,除了看书睡觉,没有任何娱乐生活,日子过得如同瓢儿菜煮白水,无滋无味;三个成年人正是血气旺盛的年纪,只好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想心事,辗转反侧睡不着。特别是王庆彤和叶凤琴的房间只隔了一层板壁,有一点儿响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那种成熟异性间的气息和骚动透过板壁撩拨得王庆彤想入非非,倍受煎熬。
一天深夜,王庆彤被隔壁房间的痛苦呻吟声惊醒了,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叶凤琴呻吟声越来越急促,不停地伴着床板翻动声。后来,他听到叶凤琴在那边激烈地敲着他们之间的隔板,有气无力地在叫他:“王校长,快……快过来帮帮我,我的肚子疼死了……”
王庆彤慌忙披衣下床,撞开了她的门,发现她佝偻着身子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吐了一地的污物。王庆彤吓坏了,赶忙叫起了李学文,让他到村上去找张智慧去,自己手忙脚乱地倒水、拧毛巾,细心照顾着叶凤琴。
张智慧背着药箱很快赶来了,她细心诊断一番,确诊为急性阑尾炎,立即给叶凤琴静注抗生素消炎。一直折腾到天亮,等叶凤琴的疼痛有所缓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们三人才疲惫不堪地离开了。
此后半个多月里,王庆彤像服侍月子婆一样精心地照料着叶凤琴,为她做可口的饭菜,为她打扫卫生,为她代课……。看着他每天忙忙碌碌的身影,像慈爱的大哥哥一样照料着自己,叶凤琴多次感动得流泪。
在张智慧的悉心治疗和王庆彤的体贴照料下,她的病很快就痊愈了。康复后的叶凤琴,心情再也不能平静了,她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再也离不开王庆彤。他们经常串门聊天,互相倾诉着各自的烦恼,叶凤琴很同情他不幸的婚姻和家庭,同时对自己和丈夫的分居生活渐渐感到不满;为了方便生活,汪庆彤买菜做饭,和她合在一个锅里吃,叶凤琴则帮他缝补洗刷。生活过得虽然艰苦,但是很开心,惹得李学文嫉妒不已。
后来,叶凤琴的丈夫回来休探亲假,不久她又怀了孕,请假在家休息。丈夫每晚都要强行房事,一不不小心使她流产了。医生说是个男孩子,她以后恐怕很难怀上了。叶凤琴万分伤心,两个眼睛都哭肿了。从此她特别厌恶丈夫的粗鲁,不愿和他同房睡觉,丈夫于是就不停地同她吵架,她不顾身子还没有复原,就回学校教书了。她的丈夫也懊恼地提前回部队去了。
王庆彤一看她伤心虚弱地回到学校,心痛得泪水直流。她也毫无顾忌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大哭了一场,尽情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伤痛……
从此,一对同病相怜的人就不顾道德的谴责,偷偷地好上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叶凤琴的丈夫在部队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他妻子和王庆彤偷情好长时间了,有鼻子有眼的,不怕丁克兵不相信。
丁克兵深信不疑,立即向部队请假回家,找到他姑父姑母家哭诉了一番之后,恼羞成怒地闯到清泉小学大闹了一场,然后又在他姑父邵主任的授意下,跑到乡里、县里有关部门状告王庆彤,非要把他判刑不可。
可怜的王庆彤到老了还被法院以流氓、破坏军婚的罪名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开除公职。叶凤琴又羞又气,辞去了民办教师,坚决同丁克兵离了婚,回到城郊的娘家去了。据说,一年后王庆彤出了狱,也和乡下的黄脸婆子离了婚,约了叶凤琴一道去深圳打工,很快两人就结了婚,在南方过着富裕美满的生活。
人们怀疑那封匿名信是李学文写的。他一直觊觎着校长的位置,想把王庆彤挤走。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反倒替别人做了嫁衣裳。李学文被镇教办以照顾老教师生活为由,调他回老家小学任教,连教务主任的职位也给弄丢了,只做了一名普通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