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深邃的苍穹,层层云朵遮掩月色,忽明忽暗。千家灯火皆灭,万籁静寂生息。
唯独一处灯火通明,舞酒聚集地,酒馆。
大摇大摆地行出一人,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步子,手提一盏灯笼。此人便是惹得今天大闹早市的醉人,又是喝得烂醉如泥,人事不省,满口的疯言疯语。
“世……人皆醉,我……独醒。床……床前明月光……”
暗夜中,月光的反射下,赫然一道黑影闪过,带着一袭白冷的寒光。
“静夜思?好雅兴,别乱动,这回可不是木剑咯。”
一柄只能算得是下等品的长铁剑,是凌小天花了几两银子购得。作为一个修为已经很不错的少年,再穷也应该拥有一把防身之器。这一咬牙作下的决定,恐怕在之后几个月里都要勒紧肚皮了。
剑身压在醉人的右肩之上,锋利的剑口正对脖颈的大动脉,稍微偏差一毫,那血流将如涌泉喷出。
歪斜的眼睛瞥了一眼剑器,临于生死一刻,头颅吓得一动也不动,扭曲的嘴脸如畸形一般,醉人有气无力地哑声道:“银银……银子,给给给你,饶我性命。”
酒不醉人人自醉,三分醉酒七分装。少年见本已是如酣睡中死猪的醉人生死关头,顿时精神抖擞起来,不禁偷笑道:“谁说只有我一个怕死的,族人真是井底之蛙,哈哈,原来比我还胆小的大有人在。”
凌小天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打听一下他二哥的关押之地,即恶狠狠道:“最近有没有听说乌克族人被抓至此,最好放聪明点,剑眼可是无情的。”
沉思了片刻,那醉人的记性可不大好使。然而剑器此刻正触于关键的肌肤之上,不得不逼着脑壳使劲转动,良久,方有一丝印象,老老实实道:“近几日来酒馆吃酒的巫府兵士,总是在讨论有关于乌克公主的事,我也好奇打听了一下。那娇嫩的皮肤,尊贵的气质……”
“闭嘴,他们现在在哪?”凌小天听得有些不耐烦地怒道。
精明的眼睛紧紧盯着架在肩上的利刃,醉人被呵斥得猛然一颤,随即道:“好像是关押在巫师府的幽冥狱牢中,不过昨日已经被放还乌克族了。真是可惜,本爷无缘一见呐。不过好像又抓了几个乌克族人,真是无趣,只是几个彪形大汉罢了,他们的死活才不会有人管呢。”
有所了解之后,凌小天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一句“他们的死活才不会有人管呢。”一直回荡他的心底,迷离的眼神,握住剑柄的右手缓缓往一侧抽回。
肩膀有些酥麻,醉人获救了一般,慌慌张张地往前方暗黑的道路跑去,头也不敢回望一下。
……
苍松古树,主干有三四名成年人环抱一处大小,于巫师府东面墙壁的一旁,风萧萧,叶如雨落。
借着正门的灯火,人的五官勉强能摸清。凌小天不知何时已躲在这个隐蔽且能观察到持戟府卫一举一动的地方,确实是个伺机而动的好地方,另有别人也试图从一侧的墙角直奔此处而来。
正凝视着巫师府正门动静的少年赫然听闻一丝声息,浑身一个激灵,小脸旋即紧贴着苍老粗糙的树皮,往另一侧望去。
黑影两人,映出身躯迷人的弧线。动作十分敏捷,一个呼吸的工夫,在持戟府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闪至苍松树下。
少年却看得清清楚楚,她们正是早市上那两名少女。此刻,挪动小巧的碎步,正要往凌小天这一侧而来。
“这下可麻烦了,在这夜深人静处。伸头一探,突然间发现一个人出现在眼前,那还不得吓破小心肝,况且还是两个柔弱女子。”生怕惊动了持戟府卫,凌小天只好主动现身,小指头竖直在口边拼命地:“嘘,嘘,别出声,我是好人。”
起初一见,少女赫然的一个激灵,油然而生出警惕之心,旋即举起持剑的左手。不过远处门墙上挂着的灯笼随风一晃,照在小脸上,尤其是那一身褴褛衣衫,不禁惹人心生怜意,哪会称得上是坏人一说。
“是你?从实招来,是否专程在此等候本姑娘。”抬起玉手,不知名的剑器逼近少年一分,叶子墨仍是喋喋不休。
为了让那刁蛮无理的女子就此平歇,免得她一股无名怒火惊动府卫,一脸无辜的凌小天点头恭维:“说的没错,姑娘貌美如花,我青睐已久。”
“癞蛤蟆,趁早死心吧。”心不动,脸不红,叶子墨狠狠拒绝道。
不过是衣衫缝缝补补破旧了些,倒也是干净的。身形虽是瘦弱了些,可英俊的小脸处处透射出非凡的气魄。
凌小天深深倒吸一口凉气,只能忍气吐声暗自道:“粗鄙世俗的眼光。”
至此终于沉默了一刻,亦心方才有一丝机会开口。柔和的嗓音,语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看样子不像是这一带的族人。”
向少女道明了来意后,对她的猜测之言,凌小天眉毛蓦地大皱,愁然道:“我的确不是这一带的族人,可我属于哪里,我也不曾知。你们应该也是从别处来到此地的吧?”
问及于此,心中顿时疑惑起来:“最近来这浔阳河一带的陌生人似乎多了许多,以往可是从未出现过。”
与眼前的少年不过一面之缘,提防之心人皆有之,亦心谨慎道:恕我不能奉告,不过我们没有心存歹念。”
聊话之时,在苍松的遮掩下,叶子墨轻巧如燕的身形已跃上枝干。顺着延伸的方向走去,借助茂密枝叶的遮掩之势,观察府内的情况,伺机潜入府内。
这一举动使得亦心,凌小天始料不及,两人匆匆相觑一番,正要一同跃上枝干,欲与叶子墨相互配合潜入府内,否则实在是险象迭生。
然而,一声风息打断他们进行的步骤。两人旋即近靠一分,勉强容身藏于凌小天方才的一侧。顺着声息源处,目不斜视地注意一丝一毫动静。
东墙一角,出现一道黑影,着一身夜行衣,难以辨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