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
“嗯?”颜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见有人说话便胡乱应了一声,看见眼前的绿衣男子忽然清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谁是你心上人!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
绿衣男无奈的耸耸肩,“不才姓叶,单名为九。”
“叶九……”颜欢重复了一下绿衣男的名字,同时私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现下在一个装扮十分典雅的屋子里,自己身下的雕花大床不知道比在剑庐自己的石板床柔软多少倍,陌生的环境,颜欢虽初入江湖也知道人心难测,不宜久留。“我叫颜欢,我得走了。”
颜欢翻身下床,不顾叶九在身后一声声“心上人”的呼唤,推门就走。结果一开门,发现这是个设在二楼偏角的房间,而走出去则是一片莺莺燕燕。各种穿着华美艳丽衣服的女子在一楼大厅或倚或坐,唯一相同的是她们都抬头望着颜欢刚走出的房间方向,脸上露出难掩的兴奋与好奇。
颜欢莫名下楼,受着众女子的注目礼离开,途中还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阿九带回来的姑娘?”“可不是吗”“不是很好看啊”“乡下姑娘打扮打扮就好看了”……
从楼里走出来就是大街,没有了楼里那股脂粉香,颜欢不自己觉得深呼吸。看着叶九并没有追出来,更觉得这个人十分莫名其妙。转身打量自己刚出来的这座楼,颜欢不觉瞪大了眼,“青楼?”
三层小楼的门匾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两个斗大的字震得颜欢眼睛不觉睁大。不是吧,自己刚从青楼走出来?叶老头说青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名字就叫青楼的青楼。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物一切正常,颜欢撒腿就跑。边跑嘴里还边嘟囔都怪叶老头,从不教自己轻功,还说什么轻功就是逃跑非君子所为有失大丈夫气节,而现在自己不仅被人用轻功带着飞了一段都没出息的吓晕了,差点被卖入青楼。现下连逃跑都那么费劲,该死的臭老头毁人不倦!
一路狂奔直到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回头看看已经跑远了。颜欢这才敢慢下来,仔细端详着周遭的人和物。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果然街道繁华,人人衣着整齐,丝、绸、缎、锦,各类布料剪裁设计都十分精细,就连摆摊的小商贩穿的都是棉布衣服,再看看自己一身粗布,怪不得醉仙楼的小二会把自己当作来应征的杂役。
热闹的街市车水马龙,来往行人中也掺杂着不少手持各路兵器的习武之人。延缓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武林大会。
可自己身上现在除了缠在腰间隐在腰带里的一柄软剑,其他什么都没有。随身衣物、干粮、盘缠连带着武林大会的请帖还在包袱里,当时帮忙倒茶顺手放在了醉仙楼的柜台上,现在不知还在不在。想去拿回来又怕再碰上那大嗓门又爱财的掌柜问自己要赔偿。踌躇半晌还是决定回去,大不了就打工抵债,江湖豪杰怎么能干逃债这种不义之事呢。内心纠结之后,颜欢挺起胸膛鼓起勇气,大步赶往醉仙楼。
再次来到醉仙楼,依旧十分忙碌,两个大窟窿还在,地上的狼藉却不见了。小二依旧忙得晕头转向,没空理她。颜欢也学乖了,不在这个时候去添麻烦,坐在大堂和其他客人一起听书。
“列位看官,方才讲到如今武林大会的形势、规模,接下来讲点题外话,这武林大会举办在京城,京里最大的酒楼承担各位的住行。那大家可知我们醉仙楼的掌柜何许人也?”
“不就一个小商人吗?”
“就是!有什么稀奇!”
“上午见过,那掌柜不出声,都以为是谁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呢!”
四下议论纷纷。
“唇红齿白的,老娘要是再年轻十岁,定抢回去做压寨相公!”
说这话的是坐在颜欢旁边的三十多岁的少妇,一副苗疆女子打扮,一头银饰叮叮当当,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和着她爽朗的笑声一起颤动。别说在年轻十岁,就是现在也十分动人,一身红衣,一双凤眼,别有一番风味。众人听她一说,不禁都笑起来。
“我们掌柜姓钱,名谦。之前确实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钱家祖上便是这京城里有名的大富商。可人都说富不过三代,就钱掌柜的老爹就是个不成器的,吃喝嫖赌除了第三样简直是样样精通,到咱们掌柜十五岁的时候驾鹤西去的时候,只留下一栋祖宅、几房张嘴等吃的姨太太和一屁股债。咱掌柜一咬牙将钱家祖宅抵了十五万黄金还债,又给钱打发走了那些个姨娘,剩下了点钱置办了这醉仙楼,小小年纪就一肩承担起照顾母亲和幼弟的责任。”
说到这里,坐下各位不由唏嘘,怪不得钱掌柜如此锱铢必较,原来是家道中落又凭一己之力东山再起,十几岁的人养活一家,也是可怜之人呐……
说书人名叫吴快嘴,眼看着大家的情绪都有些沉重,生怕一会儿大家没心情打赏他,赶紧清清嗓子继续往下说。
“这小掌柜虽然年轻却颇有几分魄力和手腕,那绝妙的点子是一个接着一个,要知道五年前我们这些说书人只能在门外自己搭个茶棚,就是从钱掌柜开始,在醉仙楼摆下了这个高台,让我们进门说书。而这个高台白天说书,到了晚上就会有更精彩的表演,要么是京城最有名的四位名妓组成的“四月天”组合给大家唱曲儿,要么就是青霞、曼玉两大名伶为大家演戏。可是这戏跟平时戏楼里咿咿呀呀唱的王侯将相不一样,都是咱们家长里短最有趣的身边事。钱掌柜管这叫“肥皂剧”……反正呢,这醉仙楼是不管白天黑夜都是一样的热闹,在座您走江湖来歇脚的时候看着高兴,钱掌柜生意也好,我们这些卖艺的挣得也多,三方面都高兴。所以呀,钱掌柜只三年就赎回了祖宅,又置办了些当铺、钱庄的买卖,商铺开遍天下,成为首屈一指的大贾。只是这最开始的醉仙楼却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成为一段佳话……”
“那这钱掌柜不仅是长的好看,还聪明呢!”苗疆女子掩唇而笑。
“可是咱们钱掌柜可不是从小就聪明的,”吴快嘴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对众人小声说道,“听说钱掌柜幼时是个不知冷热饥饱的痴儿,十岁时不慎落水之后才恢复了……”
“咳咳,吴快嘴,我租你块地让你在这说书,是让你编排我的吗?”出声打断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刚巡店回来的钱谦。
“哟,掌柜。我这不就图一乐嘛,大家伙都对您十分敬佩呢。”说书人一脸讨好。
“人家都是闯荡江湖的大人物,哪看得上我们这些个小商人。”钱谦低头整了整衣摆,“这个月的租……”
“早预备好了!”吴快嘴拿出一个小纸包飞快地塞进钱谦手里,钱谦用手一颠,微一皱眉,“这不大对吧?”
“以前都是这个价啊?”吴快嘴不解。
“这以前是这个价,可我这醉仙楼办武林大会,一下子多了多少人,这江湖豪杰哪个不是出手阔绰,这几天想必你也没少挣吧?世易时移,我来算算……”说着,钱谦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算盘,手指飞快在算盘上拨弄,看得人眼花缭乱,拨完,又把金算盘往吴快嘴脸前一伸“就这个数吧。”
“这……”吴快嘴露出苦相,自己就是说了说钱谦的八卦,没必要这么狠吧,“有点多了吧?”
“这一分钱一分货,我这店大人多,你换个别的地,租是少,可这挣得也少啊。有进有出,这道理不用教你吧?”钱谦斜倚在楼梯扶手上,半眯着眼。
“这个我自然懂。要不,打个商量?”
钱谦听到一半,就直起身子,一挑眉,“罢了。”
“谢谢钱少!”吴快嘴笑得合不拢嘴。
“昨儿,李铁嘴说想租了我这,你不乐意这个价,我就叫他来,不用勉强。”钱谦将算盘重新拿到手里,慢慢转身上楼,高声“小二,去叫李……”
吴快嘴一咬牙一跺脚,,“钱少,就这个价,我还租。”
钱谦停下脚步,回头弯起嘴角,笑的天地无光,日月失色,“这多好,合作愉快!”说罢又加快脚步上楼,把算盘又一次打的飞快,口中还叨叨“哎哟,我的屋顶,这得多少钱啊!”
吴快嘴哭丧着脸回到座位上,众人皆感叹,怪不得,真怪不得,这钱少真是够精打细算的,他手中“金算盘”可真是名副其实。
“喂,你还说不说啊?”颜欢身边的苗疆女子磕着瓜子不耐烦。
“讲讲讲!我下面讲讲剑痴当街收徒的故事吧。”
女子一听,一个瓜子卡在喉咙里,憋得满脸通红,颜欢忙帮她拍背,咳了好久才喘过气来,蹙眉骂道“什么破故事!老娘不听了!”起身快步出门,身后似乎有鬼追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