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名为陈良,女的是他的女朋友,谢晓桐。现在是毕业季,他们两即将毕业,由于实习地离老家近,所以他两顺便回来看看。不过看的不是陈良的父母,而是陈良的叔叔婶婶。这房子是陈良家的,但自从陈良家搬走之后,这房子也就一直由他叔和婶照看,他们偶尔也搬过来住住,毕竟老房子时间久了容易受潮,农村人修这么点房子不容易,不仅陈良的爸妈舍不得,他叔叔婶婶也舍不得。
但陈良的叔婶一直都在镇上做着小买卖,离这村子有点远,大概也有十几里路,所以老两口也并不常来。而恰巧今天陈良和谢晓桐来的时候他叔和婶就有点忙,本来打算在镇上叔叔家住下的。但陈良由于五六年没有回老家,所以想回来看看,而且他叔叔这几天也没有来过,所以就商量好,陈良和谢晓桐先过来,明天他们老两口再过来。
此时已是深夜,大概十二点左右。在城里,这个时间段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而现在在农村这个时间点似乎连月亮都睡着了,方圆千里之内都死一般地寂静。周围目之所及处尽是黑暗,没有一丝光亮。这对于一直生活在高楼大厦里的谢晓桐来说,既新鲜又无聊,有点好奇,但也有点害怕。但由于生来爽朗大胆的性格,所以一切情绪都化成了对未知的好奇。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觉得这里除了偏远和落后贫穷外,并没有什么不好,不仅空气质量好,而且清静畅快。
这里还让她得到了久违的放松,完全甩掉城市里的那些框框架架,就好像她可以这样一直裸着身子和陈良在炕上任意的调情,进行鱼水之欢一样,这里绝对不会出现摄像头那样变态的东西,这里可以隔断那些让人忌惮的现代文明。
“赶快说啊!”谢晓桐盯着陈良的眼睛期待地道。
“当时我很害怕。我自幼生活在农村,自然听过很多那方面的事,但是同时我又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好奇,竟然悄悄地跟了上去!我至今都不知道我爸那晚究竟有没有发现我,但我的确是跟了上去!他也一直没有跟我提起此事。或者说——那天晚上我看见的并不是真的我爸,而是类似于——那种幻象一样的东西!”陈良眼睛微眯,额头微皱,好像想起了那个漆黑的夜晚,看到了月光下他爸手里拿着一沓冥钞正在往外走。
这座院子很旧了,这些房子也很老了。据陈良自己讲,这院子里的所有房子比他的年龄都大,那些砖瓦比他父亲还要老。每当院子里有风吹动,各个房门上的门窗都会发出一阵怪叫,好像都在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不过,陈良似乎对这些早已经习惯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谢晓彤除了一脸的兴奋外也没有任何反应,这些对她来说充满了新鲜感。
这些毕竟只是正常的形象,不值得人去注意些什么。但这些真的是很普通的自然现象吗?没有多少人知道。
谢晓彤不知是听上瘾了还是困了,此时不再调皮,只是两只眼睛眨巴着,静静地听陈良讲述,不时挑挑眉,把陈良往紧里抱抱。
“我蹑手蹑脚跟我爸出门!恐惧和兴奋同时占据了我的内心。我感觉那晚我会像电影和小说中那样,碰到奇遇。不管这奇遇是好是坏,它都会满足我年轻时那股弥漫在心中的好奇。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爸并不是出去上厕所,而是顺着路一直走,看他的样子明显是有个目的地的!走出大门,又下了门前的那段坡,开始往上走去。我的恐惧占据了上风,我在犹豫我要不要跟上去,或者说要不要朝我爸喊上一声,因为内心深处我感觉我爸如果那样一直走下去,可能会——可能会那样。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就是张不开口,本来一直清醒的我忽然如同在梦里一样,神志有单恍惚。就在那时,一阵冷风突然吹来,十分怪异,它是顺着路走的,好像是个认路的东西似得,顺着路吹,顺着走。只有路上能够感觉到风,旁边的树和草都没有任何动静。我亲眼看到那阵风从我邻居家门口出来的,然后顺着路下坡,然后又随转了个弯开始上坡,走的是我爸走的路的轨迹,但最终好像走到了我爸的前面。那时我才发现,我浑身浸透了汗水,我的拳头攥的很紧很紧,而且拳头随着整个身体好不受控制地打哆嗦。”
“那风是从你邻居家的院子里吹出来的?”
“对!”
“难道是对面这家?”
“对!”
谢晓彤不在言语,好像在等陈良接着往下讲。
“我内心做着无比复杂的斗争,冷汗早已浸透我全身,手心里,额头上也满是汗水。最终,我捏了捏拳头,咬咬牙,也不知从哪来的胆子,继续跟了上去!就在跟上去后,我又被吓了一跳。因为我发现我爸好像朝着对面山腹里的那处墓地走的。农村的坟墓和城里的也有着千差万别。城里的有专门的墓地,还有墓碑。而我们农村都是阴阳先生选的墓地,只有血缘关系五代以内的人才能葬在一处,而且其中有些人因为某些关系,不能葬在一起,这时便会另寻墓地。那块墓地就是我们村零落的乱坟之一,不过离村比较近,但阴气也相当重很重。那里周边全是树,没有农田,从位置上看的话那里算是已经出村了。村里人一般都不喜欢去那里,因为很多人都在那里看到过不干净的东西。而在那天晚上,我也亲眼看到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因为我一直在外面读书,所以在我记忆中我也没有去过几回那里,还是上初中的那会跟着同伴们去那里掏鸟窝去过两次。冷风猎猎,我爸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穿过丛草,向那坟地深处走去。当时心里特别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那时,周围又刮起了数道旋风,不小不大,但是异常诡异,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就是莫名其妙的风。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我现在都不敢想象当时我是怎么一路跟下去的。就在我内心惊魂不定时,忽然,我爸转了个身,朝后面看了过来!我又惊又怕,虽然他是我爸,可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躲避,因为那一刻我感觉那不是我爸。我躲在一堵土墙后面,避开了他的视线。而那时我才发现我爸的目光呆滞,神情僵硬。回头看了一眼后便又继续往前走。但是惊讶并不止这些,那时已经基本进入那座墓地,我竟然在那墓地里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陈良的神情严肃,一脸说不出的认真,他的皱着眉头自始至终都没有舒展过。
皓月西沉,外面的空间中尽是那浓烈的清辉,朦朦胧胧。
“谁?”
“我邻居!”
“——难道是前面有风出来那家的你邻居?”
“对”
“然后了!”
“然后我看见我爸走到了我邻居身边,毕竟前面占着两个大活人,而且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邻居,所以那时我的恐惧明显少了些。那座荒芜的坟地除了偏僻外,倒也没什么,里面就只是两三个快要塌掉的坟堆,基本都快要平了。只有一座坟很新,但也只是一抔黄土堆,没有墓碑,前面插着几炷残香,后面是几株较粗大的树枝,不过已经枯萎了!我爸和我邻居竟然相互没有说话,在那样的情况下,两人竟然没有说话,一句也没有说!让人不解的是两人各自对着眼前的一个小火堆说话,而我竟然不知道火堆是什么时候冒出来,好像只是在一眨眼的瞬间里出现的。嘴里说的是什么拿着这些钱走好,到那边的时候照顾好自己类似的话,而且说的时候那动作,那眼神,好像真有一个人站在那个位置一样。随后,他们又边说边往那火堆里面烧那些冥钞,原来我邻居也拿了很多的冥钞。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眼前却实实在在的发生着那一切。一会儿后,我爸和我邻居两人终于烧完了冥钞,确确实实是烧完了,我亲眼看见我爸出去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沓冥钞,我邻居手里也有一沓冥钞,而往回走的时候他们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由于我在他们身后,他们这样往后走的时候我会合他们面对面碰到,理智让我做出了藏起来的决定,我躲了起来。在黑暗中,我就躲在呢坟墓旁边的树丛中,无比地寂静。我看到他们两人如同行尸走肉,机械地往回走。而当我再向那墓地深处望去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一个孩子在看着我诡异地笑,那个火堆早已消失不见,他就站在那个火堆的位置上,对着我笑。瞬间,我感觉我的身体僵硬了,我可以清楚地听到我心脏跳动的声音和我大脑回血的声音,我浑身打颤,完全僵住了,口中的涂抹不由自主地咕咕往下咽。那一刻我真正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我的眼球似乎要爆裂出来。想要大喊一声,但是喉咙是窒息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怎么也喊不出来。而当我反应过来寻找我爸和我邻居的身影时,我只看到两道旋风朝着山顶上掠去,哪有我爸他们的影子。也不知道怎么地身体忽然能动了,我发了疯似地往家跑去,但是好像四面八方都有那个孩子的影子,他在对我诡异地笑。恐惧已经将我的理智的淹没,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朝着村里大吼一声,希望有什么人能够发现我——但奇怪的是我喊不出声。慢慢地,不知怎么地我就失去了知觉,变的不省人事!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在床上,我爸说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我倒在大门外面,而——奇怪的是,我爸说里面的门闩是好的。而让我奇怪的是我爸什么也知道,他说他晚上睡得很好!”此刻陈良的眼睛里有一丝淡淡的犹豫,还有恐惧。谢晓彤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里竟然真的有恐惧。“几天之后,我发现我邻居家那个十岁的小家伙总是和我碰到,而且莫名其妙地对着我笑!而那笑竟然像极了那天晚上墓地的那个孩子,还有那诡异的眼神,太像了,一个正常的孩子是不会有那种笑容的。此后我总能在那个孩子身上看到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影子,而他好像专门赖上我了,总是莫名其妙地和我碰到,那段日子简直是我难以苏醒的噩梦。于是,我很早就回学校了!”
“怎么不讲了?”
“完了!”
“这就完了?没有结果吗?虽然你讲的不好,但是也得有个结果啊!”此时谢晓彤的声音似乎也没有了原先的那股好奇心,变的平静了许多。
“这就是结果啊!后来我开学离开后,有一次回家,才知道我邻居家的那孩子在我走后不久就死了!死在我家门前!”
“就现在的这?”谢晓彤绣眉一挑,蹙着额诧异道。谢晓彤自然指的是那孩子是不是死在他们屋子对角上的这大门前,因为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当年原先的房子,这个院子里的一切这二十年来都没有大的变动,尤其这些老房子,还有这屋角相邻的那座依然用要用门闩的木质大门,还保持着原先的样子。
“对!”陈良说着忽然狡黠一笑,大声道:“怎么样,编的像样吗?”
谢晓彤白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变幻不定,难以捉摸,但是却出乎异常地平静,可以说是忽然变的很乖巧。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左右,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两人确实也累了。陈良说完后见她不答,也不多说,随即拥她入怀,不久便沉沉睡去。
就在他们睡下后,一直平静的院子里又起了一阵风,呜呜咽咽,如烟雾般来回飘荡,久久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