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敏启一直判断欧阳钊的手就是易晓刚给弄伤的,但他却万万没想到伤得过程竟然是这样的。白天他无意中听张玉江的弟弟张玉涛说起了这件事,才知道自己看错了易晓刚,原来事件的过程竟然如此恶劣!钊钊的手居然是他给踩成那样的!踩得上了筋骨!
“我当然看见了,况且当时钊钊大叫一声,别提多惨了!八百里以外都能听得到!还有好几个人都看见了,你不信去问他们。”
张玉涛这句话像咒语,弄得赵敏启心烦意乱,也是怒火万丈,当时就直奔易宅,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可恶的家伙,可都到了易宅门口,赵敏启又停住了脚。
这一进去,事情就大了。就算易晓刚实在可恶,该打,但钊钊替他隐瞒了这么久,这份苦心是不是也应该珍惜呢?
在易宅门口转悠了好一阵。赵敏启还是选择回家了。
院子里欧阳钊正和赵敏静玩躲猫猫。大夏天的,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但却是谁都不在意,开心得不行。
欧阳钊每次都故意露出好大的破绽,让赵敏静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他逮着。赵敏静清脆的笑声,如天籁般在院子里飘荡。
每次抓住欧阳钊,赵敏静整个人都会扑进欧阳钊的怀里:“二哥哥!我又赢了!”欧阳钊也绝不会吝惜他的怀抱,紧紧地把赵敏静抱住,好几次还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上几圈。
欧阳钊一生情路算不上坎坷,也并不顺畅。虽然跟所有的人一样娶妻生子,但他的婚姻、生活始终缺乏一种热情。让旁观的人看着不舒服。
赵敏启心里藏着一句话,始终想问他,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结果被心直口快的赵敏瑞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二哥啊,你这辈子如果是女的肯定就嫁给大哥了,然后同生共死;作为男的,你的心又被赵敏静给拿走了。如果她活着,你眼里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如今她死了,就算有女的能入了你的眼,但却进不了你的心——你的心一半儿给了静静,一半儿给了大哥。”
这话让赵敏启好不尴尬,可欧阳钊却不以为然。
“我的心分成了很多部分,装着很多人,很多事。有出有入。但有些事有些人,进来了就出不去了。我跟哥哥的感情无法表述,更无法替代,但我绝没有像你说得那么无聊。什么幻想过我是女的,要嫁给他这样的事,但我真的是从见到静静第一眼起,想过娶她为妻,更无数次幻想过跟她的生活的点点滴滴。她那么小我就爱上他了,那种爱我真的没给过任何女性,也包括你,赵敏瑞。”
赵家的人都知道,欧阳钊从小到大,都是特别有性格的一个人。看似波澜不惊,但却从未平淡过。他认定对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到底。就像他对赵敏静的感情,对赵敏启的情义,这辈子都没有改变过。
两个玩儿疯了的小孩儿,好一会儿才发现站在院子里的赵敏启。
赵敏静飞奔到赵敏启的身边,伸开手要求抱抱:“哥哥抱我!”
赵敏启一把把妹妹抱了起来,顺势还举了个高高。赵敏静笑得不行,要求哥哥必须再举三回。
秦氏从屋里出来,有些嗔怪地看着女儿:“快安生会儿吧,小姑奶奶!说你多少回了,女孩儿得有女孩儿得样子,老大不小了,总这么疯疯癫癫的,长大了没婆家!”
二婶的话,让赵敏启和欧阳钊都笑了。赵敏静贴在赵敏启的身上,流着汗的小脸红扑扑的,小辫子也都散挂了,稚气的大眼睛充满了疑问。
“婆家是谁呀?我干嘛要有婆家?”
赵敏启笑着点点妹妹的头:“是女孩儿就得有婆家。要不你去二哥哥家吧,让他们家当你婆家行吗?”
赵敏静忙不迭的点头:“好好!二哥哥,你当我的婆家吧!”
秦氏笑着把赵敏静从赵敏启怀里接过去:“你倒是觉得好!二哥哥才不要你呢!你都没有二哥哥好看!”
一直站在边上笑的欧阳钊,此时非常郑重地承诺:“我也觉得好!静静也比我好看多了!二婶,等静静长大了,就嫁给我吧!”
秦氏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回头跟你区叔说说,找个媒人,赶紧定了,哈哈哈——好啦好啦,是嫁是娶的,都等长大了再说!现在俩个人都去洗澡!瞧这满身的汗,快臭死了!”
二婶抱着静静走了。赵敏启笑着摸了摸欧阳钊满身汗水的头发,拉着他去冲凉。
赵敏启一个不小心,拉了欧阳钊的右手。欧阳钊虽然没出声,但赵敏启却感觉到,他的手下意识地抖了抖。
赵敏启赶紧松开手:“对不起。我弄疼你了——手还是总疼吗?”
欧阳钊伸手给赵敏启看,还做了几个开合的动作:“一点事儿都没有,好的彻彻底底,绝不拖泥带水,呵呵!”
赵敏启心疼得捧着欧阳钊的手:“小爪子看着倒是跟以前一样了,可伤筋骨了呢!景大夫说怎么都会落点后遗症,好长一段时间这爪子会没劲儿的。”
欧阳钊狠狠地白了赵敏启一眼,要把手从他的手里缩回来。
“放开你的大爪子!”
赵敏启没理会欧阳钊的小脾气,还是握着他的手:
“晓刚他为什么踩你手?“
欧阳钊愣了。但马上转过神。
“啊?噢,什么呀,什么晓刚啊!他……他踩我……他什么时候踩的,踩我哪儿?“
看着欧阳钊装傻,赵敏启突然很心疼。这个小傻子,为什么总是这样,受了委屈就不知道要跟哥哥说吗?
“别跟我装傻,张玉涛都看见了,他说你的手是……”
说话间,区叔从屋里出来了,欧阳钊如同看见救星一样,立刻打断了赵敏启的话,冲着区叔摆手。
“区叔,你过来!”
区叔立刻走了过来。
“乜事呀,少爷?”
“区叔,我哥哥做得肉骨茶你都不知道有多好吃!就是你给他的方子,哥哥给改良了,不但没变味,还更纯正,更鲜美了,哎呦,简直没法形容有多好。哥哥,你今天再做一次吧,我特别想吃了,上次做得我都没吃够呢!顺便让区叔也尝尝,不然他还以为就他会做呢!”
在区叔那里,小少爷的话从来比皇上的圣旨厉害。小少爷要吃启少爷的做得肉骨茶,那还等什么,马上做呗。
“好呀!那我给启少爷您打荷!顺便也跟着学学门道,回去我也改良,好不好。启少爷啊,既然小少爷晚上就要吃,那我们现在就准备吧,时间太短的话,做出来的东西会打折扣的呀。”
区叔一副说干就干的架势,欧阳钊顺势推着赵敏启就往厨房走,他早已打定主意了,当初既然选择了隐忍,绝不可能到了现在,再让本来已经过去的风波再起波澜了。
如今,赵敏启这么严肃地盯着易晓刚,不依不饶地非要讨个真相的架势,真让欧阳钊为难了。他知道赵敏启为了他,肯定不会轻饶了易晓刚,那可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啊!
易晓刚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敢说话,也不敢看赵敏启。从他有记忆起,这是赵敏启少有的几次这样跟他说话。他太害怕,比打他一顿还让他害怕。
赵敏启知道自己要教训易晓刚,欧阳钊肯定得出面拦着,于是虎着脸先对欧阳钊说话,然后才把脸再次转向易晓刚。
“钊钊,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许插嘴——晓刚,就算没人告诉我,我也不信钊钊的手是他自己弄的,我猜一定你手欠,才让他受伤的。但我一直认为一定是个意外,因为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可我今天才知道,我错信你了!你真太让我失望!”
赵敏启面沉似水,易晓刚吓哭了。
欧阳钊一边拿手巾给晓刚,一边替晓刚说好话。
“哥哥,你……你别生气,我们……晓刚不是故意的,其实是意外,真的。”
赵敏启狠狠地瞪了欧阳钊一眼。
“刚才说什么了?不许插嘴——易晓刚,你对钊钊不好,做过好多特别过分的事,哥哥打过你,说过你,但没有真的生过气,老娘们常说的话,锅沿儿哪有不碰马勺的。一家人,有个吵吵闹闹的,过去就算了。可你的行为算什么?你说!”
易晓刚都哭出声了,他早就后悔了,也知道错了。不过赵敏启说的也太重了吧,自己哪有这么坏!
赵敏启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句一句戳他肺管子,毫不留情。
“你小性儿,没个哥哥样儿,就够腻味人了,现在还加上歹毒!你说以后还让我怎么搭理你!”
欧阳钊有些看不过眼了,不顾一切地再次挺身而出。
“哥哥你也太厉害了。我就要插嘴!你也太厉害了!”
欧阳钊的小爪子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赵敏启特别留意过欧阳钊的这个小动作,他知道这个动作一做,那就表示以下欧阳钊的行为,十匹大马是拉不动了。
“我说是意外就是意外。我没撒谎,晓刚哥哥也没……没撒谎!我以前跟晓刚哥哥不太好,是事实,那是我们……我们互相不太了解。现在很了解了,就特别好了。你这么厉害的说他,把他都说哭了,我还不愿意呢!我也听老娘们说过,你这样是叫逮着蛤蟆攥出尿,不依不饶!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