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闹哄哄的,都在互相谈论试镜的事儿。我和刘美丽来得晚,实在挤不到前面去。刘美丽遗憾地说:“来晚了来晚了,肯定没戏了。”
我看着她:“来得早你就有戏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片子?靠谱吗?别再是骗我们的,把咱给潜规则了可不好。”
刘美丽拿眼斜着看我:“你思想怎么那么肮脏啊,再说潜规则也不潜你这样的,有资本吗?”
“你有,你有行了吧,你就等着被潜吧!你看着闹哄哄的,我回去了啊!”
“唉,不是说好陪我的吗?怎么能说走就走。”
“不走也行,你得请我吃地锅鱼!”
“你能吃点别的不?唉,谁踩我?”
下午两点,来人传话了,说因为光线原因不在第一礼堂试镜了,改在第二礼堂。
得着信儿的美眉们开始向第二礼堂涌去。刚才我和刘美丽没挤不进去,一直在门口晃悠。这会儿因祸得福,刘美丽拽着我第一个冲出了第一礼堂,撒腿就往第二礼堂跑。我很奇怪,她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怎么跑起来跟兔子似的,没白跟那大长腿谈恋爱。
她跑得挺快,我有点跟不上,我对刘美丽说:“咱能慢点不?你那衣服可是抹胸裙,别再掉了!”
刘美丽一边朝后看一边催我:“不能慢,后面就要追上来了。”
我气喘吁吁的说:“这不是试镜吗?没听说谁跑得快录取谁啊,要这样人家到短跑队去找人就成了。”
“别废话,早去没错,快跑。”
“你先走吧别管我,我拖鞋不跟脚。”
刘美丽说:“那怎么行,我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有福同享。”正说着,后面的人流就涌了过来,刘美丽一看不妙,撒开我的手就跑走了,也不管我这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说,不怪她,她只说了有福同享,压根没提有难同当。
汹涌的人流经过我身边时不知哪位的高跟鞋一下踩住了我的一只拖鞋,我一没留神,那拖鞋就飞出去了。我正要找,第二只拖鞋也被踩掉了。我那个气啊,但是也没有办法,不敢动啊,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把高跟鞋上的细跟儿睬我脚上,肯定立马一血窟窿。我缩着脚任由千军万马从我身边奔腾。
不到一刻钟,我身边安静了。我马上四周找我那拖鞋。很辛运,在一个墙根处我找到了一只,另一只在楼梯口。一只拖鞋的一根带子已经断了,另一只带子倒没断,扭曲了,穿不到脚上了,鞋面的罗兰花也不见了。我拿着这双拖鞋心说我得找那破导演赔我的,他要不赔我就把这鞋扔他脸上。
拖鞋坏了,我索性光着脚走路,反正天也不凉。我拿着两只拖鞋来到了第二礼堂门口,照样是挤不进去。里面唧唧喳喳的,看那意思好像那狗屁导演还没来。我心说,没成大腕导演就这么耍大牌,将来要出名了还了得,肯定是一欠抽的主。
我往人堆里瞧,看能不能找着刘美丽。忽然一只手扒着我的肩膀就把我扑拉到了一边。本来我心里就有气,还有人故意找事儿,我立马急眼了,举起手中的拖鞋朝那人嚷道:“挤什么挤,找抽呐?”
喊完了我定睛一瞧,我的眼前站着一位病怏怏的男生,那脸色儿白不刺啦的,看着不像真人,像蜡像。他身上穿一件花格子粗布衬衣,洗的发白的牛仔裤配一双休闲鞋,鞋上没有系鞋带。头发留着一撮儿刘海儿,遮着一只眼睛,弄得跟火影忍者里的卡卡西似的。关键是这哥们儿手上拽着一个摄像机,我明白这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个得了忧郁症的大导演谢礼庭了。看着这打扮也挺忧郁。
不知是谢礼庭的出现,还是我的嗓门太大,礼堂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都盯着我和谢礼庭。谢礼庭露在外边的那只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举着拖鞋的我。
这一刻好像定格了,我举着拖鞋架势拿得很稳很标准。我想坏了,下不来台了。我斜眼看了看旁边的门,心说跑了吧,又一想不行,不能掉这个价儿,是他先扑拉我的,我已跑就成我有错了,再说我还得让他赔我的拖鞋呢。
我正心思活泛的时候,眼前的谢礼庭忽然向我扑来,隔得太近眼看就扑到我身上了。我心想,怎么还带动手的?就算动手也用不着玩相扑吧?说时迟那时快,我“嗷”得一声叫着就跳开了。谢礼庭没有扑到我,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了,看意思不是要玩相扑,他是晕倒了。四周的美眉们立马儿炸开了锅,一边嗷号着一边过来七手八脚的搬动谢礼庭。有的眼窝浅的还抹开了眼泪,跟她自己死了汉子似的。
现场那个乱劲儿怎么看怎么像打架斗殴的现场,而我是那打赢了的,谢礼庭是那被我撂倒的,这时候我要一拱券那才帅呢。不对,胡思乱想什么?现在关键是得把自己撇清了。
我朝四周大喊:“你们得给我作证啊,不关我的事儿啊,我没动他一指头,他是自己晕倒了。“
可哪儿有人理我,我真急眼了,要是谢礼庭就此嗝屁了,她们嘴一歪歪,说是让我拿拖鞋抽死了,到时候我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这时候外面也有人听到了礼堂里的动静,进来好多人就把谢礼庭抬走了。我正不知所措,刘美丽一把抓住了我就往外拖,我不知道是怎么跟着刘美丽回到宿舍的,坐在床上才感觉脚疼,一看脚面上好几处都破皮了。
我对刘美丽说:“你就没帮我看着点儿,肯定有人拿高跟鞋踩我来着。”
刘美丽说:“踩死你活该,我问你,你把谢礼庭怎么着了,刚才我在最里面,门口的事儿我没看清,就听你喊了一嗓子说要抽死他。”
我说:“我没怎么着他啊,我一弱女子抽的死他吗?我倒是想抽,还没抽那他就晕了,他不会死吧?”
刘美丽说:“应该不会吧?你没动他?那怎么就晕了呢?”
我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哪知道啊,我这算不算遇上碰瓷儿的了?这可怎么办啊?”
刘美丽想了想说:“你在这儿老老实实呆着,哪儿也不许去,我出去打听打听。”说完她转身出去了,出去后还把门锁上了。
我一看就急眼了,拍着门嚷道:“你这是想去报案啊,还怕我跑了?你这个叛徒,你想大义灭亲吗?”刘美丽没搭我这茬儿,嘎达着高跟鞋跑远了。
晚上,在我忐忑不安的期盼中,刘美丽回来了,还帮我买了饭。我小声问她:“情况怎么样?”那气氛就好像我真的犯了事儿,正在打听外面的情况,而刘美丽就是那个给我送信的同伙。
刘美丽说:“谢礼庭没事,就是晕倒了,他醒了还对别人说想跟那个举着拖鞋的女生道歉,希望别吓着她。”
听到这儿我呼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可是落了地儿。刘美丽说:“听别人说他这个病和忧郁症一块儿来的,一激动就会晕倒。”
我说:“那他就别激动啊,吓死个人。”
刘美丽说:“谁能经常见着穿着艾格裙子光着脚还举着拖鞋想抽人的女孩子,谁见了也得激动。”
她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让我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