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从隋朝开始摇号投胎,摇到明朝晚期才摇要一个,小黑先我们一步过忘川河,接下来姐妹们相继转世,我好像是最后一个,对此,我们对地府的办事效率很不满意,隐约感觉是阎王偷偷作祟,但也投诉无门,无计可施。到了2014年4月1号这一天,才算真正死齐了。天色将明,六个人站在一起,面对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顿感无语,来都来了,把仇报了吧,反正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有意义的事可做,我们携手走出松树林,不远处传来市集喧嚣的叫卖声,七人循声走过去,那里雾瘴迷蒙,是前世又是今生,是早已结束过的,又是即将要开始的。
到绮梦楼的时候已近正午,连续走了两个时辰,从进门的那一刻,浑身就如被撤了骨头一般,老板金姐听说我们回来,连跑带滚从二楼摔下来,“我以为你们死了呢,没死跑哪去了这么些天?”我们六人乱了头发,花了妆,在门口的地板上趴的趴,躺的躺,我摆摆手,想说话,却只干咽了口吐沫,令尘呈大字型趴在地上,手掌拍着地板,半天憋出一嗓子:“酱鸭!”宣萱扶起她的发髻大喊:“肘子!”我虚弱的朝屋里爬去,看门的老王跟着我问道:“黎姑娘你想吃点什么?”我头也没回,指着前方说:“厕所!”
我们在饭桌前风卷残云,金姐在一旁叹着气摇着头,跟老王说十年前闹饥荒朝廷放粮的时候也没见过这种吃相。难看就难看呗,肠子里连屎都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上雅观不雅观,宣萱塞的腮帮子鼓起来,豆皮豆芽海带丝从嘴里往下掉,令尘作短暂的停歇,长呼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揉着肚皮,而我的屁股一直就没沾过椅子,半站起来,弓着腰,右手夹着菜往嘴里塞,左手端起水杯猛灌几口送送菜,金姐实在看不下去了,“姑娘们,慢点吃,少吃些,令尘,你那肚皮跟怀胎八个月的呢,晚上怎么见客?”
饭毕不知睡了多久,正在做梦,被人推醒,我揉揉眼睛,金姐的脸上的粉飘落在我眼睛里,“醒醒,开张了,快起来。”我踢被蒙头表示不满:“才回来半天,就让人开工,让不让人活了。”金姐拉开被:“你知道你们不在这十几天我损失多少银子,赶快起来,把眼屎扣掉上妆,快。”我嘟囔着嘴推开门,门外又是另一个世界,丝竹声不绝于耳,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在楼下的小桌前推杯换盏,眼中都迷蒙着颜色,你来我往的,说着些泡了酒精的真心话,“黎而。”金姐在楼下招呼我,“你去天字号房,有桌贵客。”“有多贵?”“别废话,李将军带来的,不是高官就是富贾,好好陪着,记住一条,别再当着客人的面吐了,还有,眼屎究竟能不能扣干净了,能不能?!”被金姐一番教导后,我带着情绪进入天字号包间,席间就七八个人,酒席开在地上,主位上坐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粗眉大眼,轮廓深邃,眼中有光,英俊非常,我登时心花怒放,人说潘安宋玉大概也只能长成这样了。见我进来,坐在下席的武将,如果我没记错,是宫中守卫李将军,他招呼我坐到主位旁边,我殷切的为那被称之为殿下的英俊少年倒了杯酒,他接过酒杯仰头喝掉,好有腔调,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真是与众不同,卓尔不群,好,美貌吸引不了你,只好用才华了,酒喝几巡,我站起来要献曲一首,“不用伴奏吗?”挨着主位的年轻人说,这时我才注意到此人,倒像是曾经在哪见过,细长的眼睛,淡淡的眉毛,眼里挂着邪魅的笑意,冷淡精明的让人害怕,我回了回神,说:“清唱,不用伴奏。”当朝的歌他们势必是听腻了,我清了清嗓子,唱了一曲苏轼的水调歌头,邓丽君版本的,一首唱完,想必他们的耳朵和心灵都受到了震撼,久久没有人说话,邪魅青年率先鼓起掌,殿下问道:“这是谁的词?竟如此美妙。”我当然不能说是几百年后苏东坡的词,“回殿下,这是我私下无聊写的玩的。”“写着玩能写出此等造诣,姑娘当真是我大隋的才女了。”我讪讪笑着:“过奖过奖。”“过几日十五,我请姑娘家中小叙,同我朝几位才子共赏明月,切磋下诗词歌赋,如何?”“妙极,妙极。”天哪,看来要复习下中学语文知识了。
我依次为列席的诸位满上酒,到了那邪魅青年的桌边,他问说:“姑娘是不是在近城门的上秋楼呆过?”我纳闷:“此话怎讲?”青年道:“像是在哪里见过姑娘,想来想去,这样的地方我先前只去过那一家。”我:“那大概是大人记错了,或者是我长的太普通,跟大人的某位旧识相似罢了,上秋楼我并没去过,我15岁进绮梦楼,一呆就是八年。”青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闷头喝酒,若有所思。作为一个拿工资的服务人员,为免冷场,我只有没话找话:“大人是第一次来?”青年含着酒,点点头。我说:“大人下次来,记得找我,我叫黎而。大人怎么称呼?”青年说:“宇文化及。”
夜半散场,我慢慢醒酒,终于反应过来刚跟我一起喝酒的是谁,宇文化及?历史书上说的好像不是什么好人吧?人都散了,正要洗脸睡觉,宣萱和令尘慌里慌张跑到我屋里,鬼鬼祟祟的关了门,“黎而,黎而。”“怎么了?”“天字号房今晚你陪的?”“是啊。”令尘露出难以名状的笑容,“我刚才见了,太帅了,腿长的到我胸骨,我死那年有个韩剧叫什么来?《蓝色生死恋》,他长的好像宋承宪。”萱萱:“我死的早,没看过蓝色生死恋,不过他真的好帅啊。下次他来记得喊我。”
我:“花痴!”
萱萱:“别装了,你都乐的合不拢腿了吧。”
我:“这月十五,带你俩去他家吃饭。”
宣萱和令尘一听兴奋的直挠我:“真的假的,真的吗?真的吗?”
我:“只能带你们俩,别说漏了,尤其是小玉,她去的话,基本上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宣萱连连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