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国之灾可解,过往之事可寻。事情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星辰闪烁,兰倾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拍着前身大口喘气。
虹听到声响,匆匆掌灯,却瞧见自家主子面色苍白,额前布汗,“殿下!”虹将幔子挑理好,喂她茶水,一边为她抚背试汗。“怎么盗汗了,可是做噩梦了?”
兰倾苦笑了一番,“无事,说不上噩梦。”不过自她从幽神殿回来,每每入眠,便可看见许多东西。
待兰倾平息,虹再侍她睡下,“殿下这些时日忧思了,不过凡事皆会好起来的。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明日还要见柳姑娘呢。我就在这儿候着,待殿下入睡了再去外间。”
“嗯。”兰倾靠着披缎玉枕,合上了眼,却还是无法忘怀。
前几日,她梦见了一片花海,一位妙丽的女子,托着一小捧粉色的花瓣,弯下腰与她说话,可是兰倾只能看见那人朱唇启合,看不清她的上半张脸。
她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松树,直立而上恍若神兵,顶上却少了该有的尖尖树梢,略显怪异。无帽松,她想,仿若这棵树就应该叫这个名字。
她还梦见了幽暗的甬道,壁上圆形的饰物散发着光泽,隐约可瞧见甬道顶部银与黑交织的色彩。
便在方才,她梦到自己侧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室里,眼前是淡色的厚纱幔,身上盖着白色柔软的毛毡。有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小宝儿……
这一声,竟使她心头一热,她想翻过身看看说话的人,却无法动弹。她想挣脱那种锢制,然后就惊醒了,眼角湿润。
夜里被梦惊扰多次,兰倾第二日起的很早,带着一身疲惫。
“殿下眼下都有了黛色。”虹为她梳洗,“柳姑娘若见了,定会担心。”
“施点粉掩掩不就好了。”兰倾选了一对小巧的耳铛,虹为她戴上。
“好看。”虹笑道。
兰倾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托手喃喃,“可连姐姐的一半都不比呢……”
待一切完毕,她问起月色,虹回道,“人已经在了,请在偏殿休息呢。不过殿下还是先用早点再去吧,等会儿去了想必一时半会儿不能消。”
“月色她们可用过早饭了?”
“自然,柳姑娘说她们用过再来的,不过方才我也还让人送去了一些。”
兰倾颔首,宫人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逐一取出里面的吃食。不小的桌上立刻摆上了十几个碟盘。
她匆匆吃了一些。
随后,兰倾在偏殿见到了月色。月色早早迎上来,见礼后就一口“公主姐姐”不停。
后头的男子,一身淡色的衣袍,面色俊朗,从容而立,瞧见兰倾视线望去,才大大方方地行礼。
月色这才想起,拉过那人,“公主姐姐,他……他是我的夫君。”月色说着,羞红了脸。
兰倾瞧着月色,一脸笑意,“虹与我说过,倒是让你找到了个俊俏的好人。”“只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谓?”
“敝姓余,单名秋。”他再行一礼,“公主博仁。闻公主有恩于内子,秋再谢不足,虽只有些雕虫之才,全凭公主吩咐,必全力而为。”
兰倾这才明白昨日虹所说“言语似是有些无趣”是何意了,这说话的腔调,倒是有些像那些公卿大臣。
兰倾也就直奔主题,将他俩请座。
“余公子应是知道我所求何事了吧?”
“虹姑娘与内子已与在下说明,秋自会尽力一试。”
“还请公子详解……”
交谈之间,兰倾才发现这人是真真有本事的。
她原想,那香味本事在她印象中的,不知如何能描述明白,也没法给个例物,如何能在宫中找到香味的出处。那人竟可以将物件上味道模仿凝在药液上,到时只需寻找相似于描述的香味凝起扩大,再交由兰倾判断是否即可。余秋表示,好在听兰倾所言诉之香尚且特征比较分明,不然味有千万不止,还易混杂。即便如此,此事还是不易的。
“可料多了以后会不会使得对那香感觉变弱?”久居兰室不闻其香,虹的担忧也非凭空而来。
余公子温然一笑,“自然不必担忧。”
兰倾这才放心,找了二三信得过的人与他处理料材之事,便和月色唠起常事。她看着与她一般小巧的月色,试问道,“你与那公子已经……”
“嗯。拜过堂了,不过……”月色小声说,“夫君说我现在还小,不宜……”
兰倾听了,也红了脸。
一事无虞,好事成双,月色才刚安置下来,又到来一人。
“殿下。”
兰倾看着眼前的人,想着这几日的梦,神色有些莫名。
那人的声音,与祁郁,似乎也有几分相似呢……
“你回来了,一路上没什么事故吧?对了,你回来吃过东西了吗?事情可有头绪了?……”
“不负殿下所托,已经有了线索,只是还需要时间。眼下宫中事多,属下将事情安排妥当,便擅自归来了。”
那人面色冷峻,唯眼中有些暖意,却也不过几许。“殿下这几日受苦了,好在虹那边也有进展。”
兰倾想了片刻,才发觉祁郁指的是她被禁足的事情,又感叹他刚回来就知道这么多事情。
“擅闯禁地本应重罚的。只是,若你能和虹一样,别一日到晚刻板地属下属下,我想必会好受些许。”
祁郁一僵,语气淡漠,“尊卑有别,属下不敢逾越。”
兰倾瞧着祁郁这般,更是在心中叹了口气。
自己对祁郁与对于其他侍卫是不同的,自她第一日见到祁郁,便无端地愿意去信任他。
她不得不承认,祁郁被派遣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是有欣喜的,只不过被哥哥离去的痛苦和她自己内心的逃避给盖下了。后来祁郁和虹因她受罚,她才抛开这些,重新面对他。
只是祁郁一直淡漠疏离。哪怕她并不注重奴仆之道,宫中仆众也比其他之所随意和乐,她甚至允许仆众简礼行事,可祁郁,除尽其所份,便是少言。
多年了,今日的祁郁,与过去的祁郁,并没有什么不同。
两三日过去,容兰倾也从月色那里收到了香丸。那香丸远无味,但若是近到半尺之内,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异香。制成这般,是为不让他人发觉,也体现了余秋的手艺。只是虹暗中去了许多地方,香丸一颗接着一颗,始终未曾寻到那香味。
如今余秋开始盯这几日来兰倾宫中的人。就连昨日容沁城来看她,也惹得暗处的余秋看了好几眼。
兰倾无奈,“不能告诉任何人也罢,但长姐姐和父王是无需起疑的。”
虽然有时候,兰倾也有些着急不安。
虹瞧着兰倾双眉紧锁,便宽慰道:“余公子也说过这事快慢需看运数。这事是私下来的,本就不大容易,好在至少现在妃嫔那边就要结束了,还有四五处,香丸一天便可出来,至于其他地方殿下也别急。如今最重要的是后日的典礼。”
“不知为何父王要容奂哥哥作太子。”
荣王是月王的同胞弟弟,照理来说荣王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虹瞧着她大小事情都要去想,笑道,“殿下又何须为这些思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