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持续服用生息丹后,沈浪的身体状况较十天前好了太多。虽然神魂仍然很虚弱,却已能经得起初步的治疗了。
饶是如此,林旭还是万分谨慎,每次只凝合一枚玄徼神针,缓缓刺入沈浪的神魂之中,一丝一缕地剥离那早已深种的魔气。
昏迷中的沈浪眉头皱起,显得非常痛苦,红润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就连整个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
林旭咬了咬牙,心中默念,“一定要撑住啊!”
他已经做到极致,剩下的就全靠沈浪自己了。这是对生存意志的考验,只有强行挺过去,沈浪才有重新苏醒过来的可能性。
随着治疗过程的持续,沈浪的身体反应越来越强烈。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早已打湿了半边枕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呼吸异常急促,偶尔发出低沉的嚎叫声,让人闻之色变。
沈湍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不停地在门外踱着步。若非出于对林旭医术的信任,他早就破门而入了。即便如此,他的双目瞪得滴流圆,头上的金发根根倒竖,显然已到了忍耐的极限。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旭终于轻吐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识海中,那枚收回来的神针已彻底变成灰黑色,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毁灭之心登时亢奋起来,像是看到了美味可口的猎物,急速旋转之下,很快将沾染的魔气尽数吸光。
沈浪也终于平静下来,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透,活脱一只拔毛的落汤鸡。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隐约透着淡淡的血色。那是健康的颜色,象征着生机,还有希望。
沈湍飞轻轻推开房门,飞一般地来到床前,没有发出一点点脚步声。宠溺地看着虚弱的爱子,不禁眼圈微红,就连探出去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王执事,小儿的病情如何了?”
林旭呵呵一笑,“沈长老请放心,沈公子的求生意志非常强大,已经熬过了最危险的一关。”
“如此说来,浪儿他......他没事了?”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砸得沈湍飞有些愣神,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沈公子现在只是比较虚弱而已,喂他服下一枚生肌丹,估计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沈湍飞哪里敢怠慢,他日盼夜盼,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有多少次,他都快要绝望了,要放弃了,好在最终坚守住了心中的那一丝执念。
“我的浪儿,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沈湍飞整个人仿佛石化了,失去了所有思考和行动的能力。短短一刻钟的等待,对他而言就像是过了千年万年。
直到那一声极度虚弱、极度熟悉、又极度亲切的‘父亲’传入耳朵,沈湍飞才终于缓过神来。
“浪儿,你真的醒过来了!为父这不是在做梦吧!”
“父......父亲,孩儿好想您......”沈浪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沈湍飞轻轻按住。
“好!好!醒来就好!浪儿,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
看着眼前温馨的场面,林旭心中略微有些伤感。曾几何时,他也有一位关心自己的父亲,有一个温暖的家。一想到林啸天还在中洲林家受苦,林旭就恨不得马上飞过去。
“哼,中洲林家,这笔账我林旭早晚要找你们讨回来!”
沈浪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父亲,这......这位是?”
沈湍飞暗自拭去眼角的泪水,展颜一笑,“浪儿,这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正是他治好了你的病!”
沈浪挣扎着起身,这次就连沈湍飞也没有阻拦。
“谢谢恩公救命之恩!”
林旭赶紧扶他躺下,“沈公子无须多礼。只是不知道,公子如何会被魔气所伤呢?”
沈湍飞心念一动,挥手布下声音结界,悄声道:“浪儿,这也是为父想知道的。”
沈浪的回答,在林旭的意料之中,却完全出乎了沈湍飞意料之外。
原来,沈浪和墨邪情同时看上了一位外门长老的孙女,聂小蝶,遂展开了疯狂的攻势。沈浪天赋甚高,又生得风流倜傥,自然先于墨邪情讨得美人心。
可墨邪情羡慕嫉妒之下,竟起了报复之意。他先是暗令黑风巡逻队,以莫无须有的罪名将聂长老和聂小蝶扣押,又故意放出风去,引得沈浪前去相救。
沈浪虽然在悬崖边上找到了悬空吊着的二人,却最终未能阻止他们坠崖。眼见心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沈浪悲痛之下,愤而去找墨邪情寻仇。
就是在玄净山主峰的那座阁楼中,沈浪被鹤松偷袭了。墨邪情本想斩草除根,却被墨狂阻止。在他看来,留下一个半死不活的沈浪,更有利于他控制沈湍飞。
左右沈浪是醒不过来了,也不怕他道出实情。只要稍微施以小恩小惠,定会让沈湍飞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浪儿,这......这都是真的?”半响,沈湍飞有些呆滞地问道。
“父亲,千真万确!您可千万别被墨狂父子伪善的表面蒙蔽啊!”
真相大白,却全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
“哈哈哈!”
沈湍飞一脚踢碎了椅子,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不断地挥舞着双手,步履蹒跚,状若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
“墨狂,我沈湍飞自打跟随于你,从来都是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我把你当成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恨啊!我恨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甚至还险些害死了浪儿!哈哈哈,我沈湍飞就是世上最蠢的傻瓜,最大的笑话!”
“父亲,这也怪不得您啊!”沈浪满脸担忧地安慰道,“只怪那墨狂父子藏得太深,直到今时今日我们才看清其真面目。”
林旭也不禁有些同情沈湍飞,这真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忙数钱。
“沈长老,所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能拆穿墨狂的假面具,沈公子也有惊无险,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沈湍飞怔了一怔,颓然坐倒,仿佛是失去了主心骨,丧失了所有的心念;又似是在回味林旭所说的话,慢慢消化这‘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