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阮闽君醒来,本能地用手抹去流出的鼻涕水,随后才睁开眼睛。
房里的光线暗淡,时不时还感到一丝丝地凉意。
阮闽君随手拿起手机看了看,见时间并不早,便起来;穿好衣服后,打开房门,一股冷气呼啸而来,身子一哆嗦,那鼻子里的鼻涕水被甩了出来。艾文学连忙用手擦去,并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洗簌已毕,天空中便放起响雷来,不一会儿,如三峡大坝泄洪一般的雨水从天而降,打在水泥路上“叭叭”作响,紧接着刮起一阵狂风,把空中的雨水送到二楼阳台的走廊上,站在门边观望的阮闽君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等了许久,也没见大雨减少下来,艾文学再次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见离上班的时间不远,心里很是着急,还有一丝地犹豫。随着时间的流逝,雨依旧没有减少,艾文学于是坚定了信念,从房间里顺手从墙上取下一把伞,冲进了大雨里。
到了厂里,膝盖以下的裤角和鞋子早已湿透。阮闽君来在大厅前的走廊,先收起雨伞,弯着腰把裤角拧干,便走向二楼的换衣柜面前,换上厂服,并向自己岗位走去。
到了下午,阮闽君开始咳起嗽来,上嘴唇与鼻子间的那块肉早已被纸巾擦得通红,阮闽君自言自语道:“实在受不了,要请假。”便站了起来,向林组长的办工作走去。
阮闽君到了林家怡的身边,委婉地说:“我想请假。”说完,连忙用手堵住鼻孔,为了不让鼻涕水流出。
林家怡忙完手中的活后,才仰起头,望向阮闽君,随后便答应了,一边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请假单,放在自己的办公桌空隙的边缘。
阮闽君弯着腰,一手捂住鼻孔,一手写好请假单,往林家怡目光所涉及的地方一推,便伸直身子,等待着林佳怡的答复。
林家怡看了看——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并且上面有些地方已被笔头戳破——觉得没写错,便向阮闽君点了点头。
阮闽君出了车间,来到衣柜处,把捂住鼻孔的那只手移开,放在面前一看,里面已经蓄满了鼻涕。阮闽君从衣柜里掏出一大把的纸巾,把手中的鼻涕拭去,接着又重新抽出两张纸巾,揉成两个球形状,个字塞住两个鼻孔,随后才换下厂服。
到了家,阮闽君服了药,把外衣褪去后,一把倒在阮秋枫他们的床上。
等阮闽君醒来的时候,房间已是一片漆黑,除了电视机里发出一阵阵炮弹和机枪的声音以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阮闽君开始又咳嗽,之后觉得口干,便起床,穿好衣服,摸索着找到点灯的开关按钮并开启;再到放保温瓶的地方,整整喝了五杯水。随后,重新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见已是九点多。
阮闽君开始疑惑起来,本能地向阮秋枫拨了一个电话。
一时,电话通了。
“爸!你们去哪里呢?怎么还不回家啊!”阮闽君连忙问道。
“我和你妈现在在火车上呢!你外公生病了。在住院。”
“怎么会这样?”阮闽君接着问,“外公的病情严重么?”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在火车上,听你舅舅说很重。”
“我也回去!”
“荒唐!你回来干嘛?”阮秋枫生气道,“好好地在那里赚钱!还要等着钱发呢。”
“钱——,就知道钱。”阮闽君心中抱怨道。
“再说,你那厂里能请两三个月的假么?”阮秋枫见阮闽君不说话,心想他一定在赌气,于是安抚起来。
“不能,我打算自离!”
“胡闹!”阮秋枫再次生气,骂道,“你以为你是百万富翁啊!白白丢掉一个月的工资,你以为你是志愿者么?就算是,那你也不能给有钱的老板当志愿者啊!你傻啊!”
阮闽君沉默。
阮秋枫又安抚说:“我们现在在车上,等我们看到你外公后,如果真的病的很严重的话,我再打电话给你,你再回来也不迟啊!”
“哦!”阮闽君挂了电话后,便又咳起嗽来,一边向电饭煲方向走去。
阮闽君走到电饭煲旁,打开饭盖,见里面还有剩饭;又转向橱柜,见也有剩菜。艾文学把它们热了热,便吃了起来。
刚扒了几口饭,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阮闽君捧着饭连忙走去,拿起手机,看了看显示屏上的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放到耳朵旁,顺口说:“喂!”
“生日快乐!阮兄。”
阮闽君听了,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激动地说:“谢谢!”
“现在在干嘛呢?”艾文学继续说。
“吃饭。”
“怎么这么晚?”
“我感冒了。下午三点睡的觉,刚——”阮闽君在中间插了一段咳嗽声,又继续说,“才睡醒。”
“哦!”
······
通话已毕,阮闽君吃完饭,洗了脚,便爬上了阮秋枫他们的床上,回想起今天是这样过自己的生日,不觉呜咽起来。
第二天早上,阮闽君脖子被冷冰冰的东西给弄醒,于是用手去摸了摸一下棉被,才发现棉被湿漉漉的。正在这时,阮闽君连续打几个鼻涕,头也觉得特别的沉重,像是在脑袋里安放一块巨石。
阮闽君用手摸到手机,向林家怡拨了过去,见电话一通,便说道:“组长,今天,我身体不舒服。想请假。”
“你不是昨天就请了假么?怎么?没买药么?”
“是。不是。可是....”
“可什么是?”她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打断了。
“可是什么!我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啊。”阮闽君生气地大声叫道。
“阮闽君,你也看得见现在是公司是最忙碌时期,领导们不准员工们请假的。我们打工不就为了赚钱嘛!况且你请假就要别人分担你的活计。现在活又多,他们都忙不过来了,怎么还能帮你去做你的活计呢!”林家怡见阮闽君生气,语气缓和了些,劝说道,“感冒是小事情,买两颗药吃了就好了。”
阮闽君心一软,便去上班。
一时,车间主任董玉欣来巡视车间,路过阮闽君岗位,便停了下来,问:“你怎么呢?”
“没怎么,只是有点感冒。”阮闽君回答道。
“没什么要紧的,只吃两颗药就好了。”
“嗯。”
董玉欣听到答案,满意地走了。
一转眼过了半个月,一天晚上,阮闽君依旧没有等到阮秋枫打电话过来,心中一着,便自己拨了过去。
“爸,外公到底怎么样了?”电话通了,阮闽君连忙问。
“没有什么大事情。今天,你外公刚从医院里出来。你舅舅和姨妈们都回来......”手机里也传来赵父的声音。
“谁啊?谁打电话来?”
“闽君。”阮秋枫说道。
“他啊!把手机给我,我想跟他说说话。”
“你外公想跟你说。”阮秋枫对阮闽君说。
“嗯。”阮闽君的声音哽咽了。
“闽君啊!在那边还好么?”
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那样的和蔼可亲,但声音有些力不从心。
“外公..我很好。你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阮闽君的眼泪从眼睛里流出,左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
“很好。医生说了身体没什么大碍,所以我才出院的。”
“本来我是想回去的,可公司不放行....”
“这样好啊,多弄点钱。我!你不用担心。你舅舅、姨妈和你爸妈都回来了。有他们在照顾我,你就放心吧!倒是你,你父母回来了,你一个人在那里,要注意身体哦!”
“我知道了。”
“你还要不要跟你爸说话的。”赵父问。
“不了。”
“那就挂了。”说完,赵父没等阮闽君回答,便把手机递还阮秋枫,却看见赵母正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哭什么哭?医生说我的病会好的。不然怎么会让我出院。”赵父凶道。
儿女们听见赵父这样说,便一起把目光注视着赵母。女儿们也开始叽叽喳喳地安慰赵母起来。赵母听了女儿们“晦气”式的安慰后,那眼泪想止住都止住不了,最后,低着头呜咽起来。
这时,小女婿突然说:“妈,你出来。我有句话要跟你说。”说完,便自己先出去了。
赵母听了,用衣角擦掉一些眼泪,也跟着出去,来到外面。
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月光。赵母走到她小女婿身边。
“妈,我们都瞒着爸患有癌症的事情,你这样随便在爸得面前哭泣只会惹爸的心里更加的难受,从而使得爸的病情加快的恶化;况且,爸见您这样哭泣,爸又怎会相信自己的病情并不严重呢?”他说。
赵母一边听,一边流泪,一边用手拭泪,见小女婿进了屋,才敢低声地哭泣。
一时,赵父听见推门声,好奇地看去,见赵母没精打采的走了进来,眼睛红肿,显然是手抹眼泪留下的印记。赵父已猜到自己的病情并不是医生所说的那样“简单”。
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赵母问:“你困了吗?”
赵父面不改色,说道:“嗯。”
赵母和几个女儿扶着赵父缓慢地走到床边并坐在床沿上。赵母为他宽衣后,赵父侧着身子,在抹眼泪,一边心想:“孩他妈,我死了以后,你该怎么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