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绯沉默了片刻,缓缓颔首,“大概可以这么说。”
“既然如此,”凤栖嘴角淡勾,“不妨说说看。”
“大周那位墨王,对陛下抱有不一般的想法。”云绯目光清淡地看着凤栖,语气平静,似乎并不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的态度又分明昭示了她对此事的重视,“并且,他即将把心里的想法付诸于行动。”
此言一出,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
如画的眉眼染上了丝缕寒色,凤栖坐在椅子里,沉默地与云绯对视,缓缓开口,声音沉冷如雪,“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
“逍遥的兄长曾经留给我一些东西。”云绯说着站起身,款步走到案前,从自己素雅白裙的宽袖取出一些东西,一一放到案上,并将一份折叠起来的帛图展开,“这是上古四灵兽的阵法舆图,上一次在御书房楚神相让陛下看过的,两张图一模一样。”
看着展开在案上的那份阵法舆图,凤栖眸心闪过一道异色,一时之间却并未说话。
云绯取过另外一张同样被折叠起来的,与普通宣纸色泽相似,质地却完全不一样的密笺,略微停顿了一下,便将其递给了对面的凤栖。
“这份密笺曾经置放在一个无法以正常方式打开的黑色匣子里,我花了十年时间,都对它毫无办法。”云绯说着,拿起那份她翻看了无数遍的手札,“这份手札里,则有着南宫大哥写下的为君治国之道,还有一页是用特殊的文字写下的解开封印的心法,直到今天午时,我才明白了心法的含义。”
说着,她把手上的手札翻开到第九页,也一并递到凤栖面前,“陛下请过目一下。”
凤栖沉默地接过那本手札,看着上面形同天书一样的陌生字符,眉心轻轻皱了一下,眼底却闪过一丝异样的流光。
陌生的文字,陌生的字符,却隐隐有一种勾动灵魂的魔力,让人心底无法抑制地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应。
“以往十年看不懂的东西,今日下午,我却突然间全部能看懂了。”云绯伸出修长嫩白的指尖,指着那页上的字符,“这是开启朱雀封印的心法。”
朱雀封印。
因着这四个本该陌生,然而对于凤栖来说,却仿佛存在于记忆深处的几个字,他慢慢抬眼,平静地看向云绯,“朱雀封印?”
“是的,朱雀封印。”云绯轻轻点头,“开启了封印之后,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开那个黑色的被封印的匣子,我也因此才知道,若是寻常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对它无计可施。”
一份上古四灵兽阵法舆图,云绯主南方朱雀。
一本记载着治国之道却也同时隐藏着开启封印之法的手札,其中的特殊文字只有云绯能看懂。
一个黑色的,只有开启了朱雀封印的云绯能打开的黑色匣子。
匣子里置放着的,是一张密笺。
凤栖抬手,看着手里的这份牵扯着最关键的秘密的密笺,沉默了须臾,缓缓将折叠的密笺展开。
上面那一行行峭拔有力的字体,带着落笔者独有的清雅高洁,和隐忍在骨子里的骄傲清贵。
凤栖逐字看过去,看的很仔细,与此同时,耳畔回荡的则是楚非墨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女主天下的预言,应验的人并非皇后娘娘,而是另一个时空里的一个女子。然而,我的师尊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付皇后娘娘。”
“我在地宫倾尽了一身的修为,伤了师尊的心脉,却也只能做到将他的计划延迟三年,而无法完全断绝阵法成型的可能。”
“陛下,曾经我对大周的姬墨修做了错误的估计和判断,认为他只是一个在武功修为和治国谋略方面,可以真正和陛下一较高下之人,然而——”
“我此时才知道,他曾经隐忍那么多年,其实并非隐忍,他只是性格使然,不喜张扬,也从不追名逐利,更没有心怀天下,因为他本身早已掌控了整个天下——却不是在这片寰宇大陆,而同样是在另一个时空里。”
“他是玄天大陆唯一一位真正的大祭司,得世人仰望,受权贵尊崇,身份几乎凌驾于帝王之上,拥有驭风、驭火、驭水之能,可以以意念杀人,没有距离时间之隔。”
“他的修为,非凡人所能招架,所以即便陛下的武功修为,兵法谋略,甚至是身份地位在这片大陆上已经无人能及,却毕竟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凡人与一个具有非凡之能的大祭司,悬殊太大,有他在的大周,陛下哪怕兴兵百万,也无法耐他如何。”
“所以曾经我问陛下,是否安于三分天下的局势?因为陛下对征服天下的野心并不强烈,所以三分天下,避开其锋芒,对陛下,对凤苍军队,对千万子民,都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对于楚非墨前面这一番话,凤栖并无太大感觉。姬墨修拥有非凡之能,他的本身深不可测,这些本质上都与凤栖无关。因为正如楚非墨所言,凤栖并无强烈的征服天下的心思,只要姬墨修和姬凉尘不主动挑事儿,凤栖并非不可接受三分天下的结果。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不是凤栖的意愿所能左右的了。
在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楚非墨最终还是一字一句,以从未有过的清晰冷凝的语气说道:“现在我却发现,姬墨修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的,也是他自始至终不曾动摇过的意图——皇上,姬墨修想要的不是天下,也不是帝位,他想要的只是一个人——一个已经成为天下霸主,无双帝王,一个已经成了亲,封了后,并且誓言六宫无妃的天子。”
楚非墨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凤栖清冷如画的容颜,那令女子倾慕迷恋的万千风华尽敛在眉眼之间,但是此时,楚非墨却觉得深深体会到了一种无能无力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