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冰氏女子临月,贤良淑德,才貌双全,今立为中宫皇后,统摄六宫……”
伴随着太后和太妃同时被废,被幽禁,这道立后圣旨让宫里再度沸腾了起来。
所有人神经紧绷,心里惶惶不安,尤其是半个时辰前,亲眼看到威严尽失的太后和太妃落得狼狈下场的宫人们,个个低眉垂眼,低调行事,恨不得把自己隐身了才好。
不敢高声说话,胆战心惊,生怕祸事蔓延到自己身上。
曾经至高无上的太后和太妃,转眼间变成了被幽禁的可怜之人,从此连自由都失去,变得比宫女还不如,而宜寿宫和福阳宫两宫宫女则齐齐被发配到了浣衣局——
对于宫人们来说,这是一个惊天的变故。
值此风声鹤唳的关头,她们说话行事更应该小心翼翼,否则一个不慎,只怕会比那些落入浣衣局的宫女还要惨烈。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后宫。
皇帝的宠爱,直接决定了后宫由谁当家做主,而今这宫里的天下,只有这位准皇后才是正主子。
战王的母妃跟着迁居出战王新府邸之后,后宫仅有的三位太妃只剩下俩,如今淑太妃被废,迁居掖幽庭,就只剩下一位贤太妃了——也就是胧月公主和六殿下凤天清的母妃。
立后的圣旨颁布之后一个时辰,鸾凤宫里就迎来了这位不速之客。
“贤太妃?”临月挑眉,看了看宫澜,“这位是来干什么的?”
“应该是来道贺的。”宫澜道,“太妃虽然辈分为长,但是她的身份比娘娘低,虽然不必每天过来请安,但是娘娘刚刚被封,按照规矩,她是应该过来见过新皇后的。”
临月对这些礼仪懂得不是很多,闻言淡淡道:“既然人已经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是。”
名分是一回事,那只是凤栖对她的尊重,但临月自己本身却并不会过于计较这些,就像昨天她跟宫女们所说的,对于礼仪宫规她不会苛求,只要原则没有违反,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贤太妃也是一个美人。
皇帝的女人自然都不会丑到哪里去,只是相比起养尊处优的太后和淑太妃,贤太妃似乎因常年强颜欢笑,以至于脸色略显苍白无色,看起来总多了一些憔悴的感觉。
今天来见此见过皇后,她虽然刻意打扮了一下,并且特意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裳,但是那种憔悴已经浸入了眉眼,并非仅靠妆容就能掩盖。
“卢氏太妃,见过皇后娘娘。”
微微屈膝,行的是后宫之礼,贤太妃的声音中隐隐能听出几分不安与落寞。
“贤太妃不必多礼。”临月抬手示意,“贤太妃请坐。宫澜,给太妃上茶。”
“是。”
对于临月如此平淡的态度,贤太妃显然有些意外,来此之前,她曾想过新皇后一定是个不易相处之人,甚至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若非厉害,欧阳太后和淑太妃,甚至是禹王,也不可能齐齐栽在她的手里——
圣旨虽然是皇上下的,可皇上是为了维护皇后,这件事稍一寻思,就不难猜出其中的前后因果,加上昨晚太后在皇后这里吃了亏一事,早已在宫里传开,所以,贤太妃知道新皇后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进宫才不到三天,就让太后和淑太妃同时栽了,还赔上了一个禹王。
既然厉害,难免就有几分自恃清高。
但是见了面她才发现,新皇后似乎并不是一个不好相处之人。
当然,她的意思也并不是说,新皇后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姑娘,而是她看起来并无多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高傲。
贤太妃心里这般想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眼前的安静。
她习惯了安静,临月也同样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两人都不擅长主动找话说,于是各自捧着茶盏,竟是相对无言。
宫澜待在一旁,只觉得气氛格外怪异。
喝了半杯茶,贤太妃才抬起头,看向坐在前面主座上的临月,“我……应该先恭喜皇后娘娘一声。”
恭喜?
临月淡淡一笑,点头应下。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恭喜的,对于临月来说,皇后的名分和妻子两个字是一样的概念。
就像二十一世纪与喜欢的人结婚一样,不过是从交往的男女朋友变成了合法的夫妻关系,而唯一不一样的,只是凤栖的身份是一国之君。
但是这一点在临月眼里,其实依然没什么不一样。
她不管跟谁在一起,有两点绝不会变,其一是两人之间的平等地位,其二是她的脾性。
她之所以答应成为凤苍的皇后,固然是因为凤栖的身份地位至高无上,也因为她对凤栖确实有些几分喜欢,但真正的,也是最关键的原因,是因为凤栖承诺不会有其他女人。
既然喜欢他,又不违背自己的原则,那么为什么不嫁呢?
而临月的脾性,则决定了不管凤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一无所有的平民之身,她都不会受制于任何人,也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妥协。
她依然可以做到我行我素,行事完全凭着自己的喜好。
所以,皇后这个位份,在天下所有女子眼里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是在临月眼里,却仅仅只是一张结婚证而已。
“谢谢。”临月说道,她自己不在意,但是对于别人的善意,她不会不领情。
初次见面,贤太妃不了解临月,临月也并不了解贤太妃,两人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共同的话题,贤太妃坐了一会儿,喝完了一杯茶,站起身告辞。
“天色不早了,皇后娘娘以后若是有空,也可以去甘泉宫走动走动。”贤太妃说着,笑了笑,“自从胧月出阁之后,我那里也委实有些冷清,皇后娘娘去了只怕也不习惯——”
“太妃还有一个儿子吧?”
冷不防听到临月问了这么一句,贤太妃表情蓦地一僵,心里因无法得知临月的用意而有些不安,沉默了片刻,缓缓颔首:“我是有一个儿子,已经二十一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