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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天谴

再说张宪,很快知道了秋萍发疯的事,就和老婆杨氏商量出去避一避。

杨氏说:“相公,我早想好了。我有个大姑嫁在韩城,我们可以到她那躲躲。我已给她去信了,她说挺想我的,等我们去。”

张宪正焦虑投奔谁,听杨氏这么一说,感激不尽道:“娘子真是太贴心了!那好,我们赶紧收拾东西走吧。”

杨氏却没动,看着他。张宪说:“娘子,还有事吗?”

杨氏说:“我问你,你真的那么恨秋萍?”

张宪想了想,说:“也不知是不是恨。原先以为报复了她,心里痛快舒畅。可看她现在这样,又非常难受???罢罢,不说了。以我对赵万鑫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此时张宪母亲已过世。父亲张辽见儿子媳妇急匆匆出门,很不高兴。张宪宽慰道:“爹,杨桃大姑得重病了,很想杨桃和孩子。我们去几天就回来,您老在家好好的。我跟三丫和张妈说好了,她们会照顾您的。”三丫和张妈是张宪家帮佣,平时相处不错。

张辽知道杨桃从小由大姑带大,感情很深,就不好再说什么,让他们去了。

丰阳离韩城几百里地,雇马车得走好几天。说也不巧,离韩城还有一半路呢,张宪就病倒了,上吐下泻,昏昏沉沉。杨氏不敢再走,就叫停下来歇几日。车夫是个实在人,帮着杨氏跑上跑下忙乎。可是过了许多日,张宪病势非但没好,反而愈发沉重,随身的干粮也所剩无几。车夫慌了神,车钱也不要,半夜趁杨氏三人睡着时逃走了。第二天一早杨氏醒来,车夫没了人影,丈夫昏迷不醒,孩子哭闹着要吃的。好在他们走的是官道,不时有车马经过。杨氏把张宪安顿好,就带着孩子站在路中央,盼着有人经过,帮帮他们。

直到日上三杆,才听得远处传来马蹄声。杨氏饿得昏晕,只隐隐听得有人在叫喊,然后是儿子丁儿微弱的哭声。恍惚中,有人摇晃着她:“小娘子,你醒醒,醒醒!”接着一股热乎乎的东西倒入喉咙。杨氏顺势咽下,睁眼一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蹲在自己跟前,焦急地看着她。她说:“我饿。”男子赶紧拿出干粮。杨氏狼吞虎咽吃下,这才彻底醒转过来。见儿子坐在身边,正抓着一张饼大嚼。杨氏顾不得许多,猛地拉住男子双手,说:“大哥,快,快救救我相公!

男子问:“你相公怎么了?”

杨氏手指前面的芦苇丛,颤抖着说:“他得了重病,快救救他!”

男子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扶着杨氏,来到张宪跟前。

张宪脸色菜黄,双眼紧闭,眼看已是不治之势。男子放下孩子,蹲下来,细细给张宪把脉。好一会儿,才说:“小娘子,你家相公的脉象好奇怪!身体各个器官都正常。就是血行不畅,冲撞得厉害。这种情况药物是没有办法的,只有靠心力。心力定了,血流平和,就会没事。小娘子,你家相公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杨氏哭道:“唉,一言难尽啊!大哥,你看我相公这样子,还有没有救?附近有医馆吗?”

男子说:“我姓何,是个大夫,行医很多年了。我的医馆就在附近,要不上我那里去吧!”

杨氏一心要救张宪,哪里顾得男子真假,答应道:“那好,就烦劳大哥了。”

男子于是背起张宪,扶到马上,带着杨氏三人到了自己医馆。安顿好杨氏母子之后,就忙着诊脉煎药,竭力救治张宪。只可惜张宪血行埂塞,心力衰竭,虽经百般调治,终究回天乏力。苦熬了三日,便一命呜呼了。至死都没清醒过来,也没给杨氏留下一句遗言。杨氏悲痛难忍,也自病倒,不吃不喝,整日昏睡。

男子只得暂时收留了杨氏母子。

这何大夫名叫何光,已娶妻,只不知为何,很多年没有小孩。妻子心肠软,见张宪死了,杨氏可怜,很是同情,对杨氏母子照顾有加。尤其对丁儿,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半月之后,杨氏身体逐渐恢复,就急着要回丰阳,把张宪安葬了。

何光很是不舍,有心想把杨氏纳过来做妾,又怕老婆不情愿,不敢开口。谁知老婆主动说:“相公,我看杨氏娘子长得貌美,又年轻,你要是想的话,就把她娶过来,兴许还能给你生个儿子。”

何光很感动,说:“娘子,咱俩过得好好的,不用操那份闲心!再说了,人家刚死了丈夫,怎能说这事?”

何妻说:“女人家的心思,你不懂!杨氏妹子死了丈夫,要重新找个好人家很难,何况她还有孩子要养活,就更难了。听说张公子家只剩下老父亲一人,没啥兄弟姐妹可依靠,叫她孤儿寡母的怎么生活?相公你人好,又有手艺,想必她不会太挑剔!你要是不好开口,我亲自去说。”夫妻俩商量半天,都觉得这事靠谱。

于是何妻找了个时机把杨氏叫进内室,说:“妹子,我看你心肠善,姐姐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氏说:“您和大哥的救命之恩,我一辈子都感激不尽!姐姐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何妻说:“那我就直说了???妹妹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和我们一起过日子吧。你大哥都这么大年纪了,我还没给他生个孩子,真是对不住他!我看你是个实在人,家境也平实,要没啥牵挂的话就和我们一起过吧。???我知道现在提这个不太合适。但是现在不提以后就再没机会提了!妹子你好好想想,要是没啥意见,过些日子我就叫媒人来提亲,如何?”

说实话,张宪一死,杨氏已万念俱灰,剩下的日子就是好好把儿子养大。至于和谁过,都没多大区别。更何况何光人不错,何妻也良善,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个好去处,于是含泪答应了。

三日之后,张宪灵柩运回丰阳。张辽悲伤之下,猝然离世。何光拿出积蓄,为张宪父子风风光光办了后事。半年过后,一顶小轿把杨氏母子接回家来,高高兴兴过起了小日子。杨氏也争气,不到一年,就给何光生了个胖小子。当然,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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