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妍!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睡觉?!”
这是我老妈,最近每到周末都会来我房间搅和,让我睡不成懒觉。我作为某知名软件公司的码农,周一到周五白天忙碌晚上加班,到了周末好不容易有机会补觉,却成了我妈眼里容不下的沙。其原因,无非是我年方二十六岁,却仍未婚嫁,成了别人眼里所谓的“剩女”。
我妈只要看到我周末在家休息便气不打一处来,说:“大周末的,你呆在家里干什么?出去!快出去!”
我不解:“妈——,你让我去哪儿?”
“哪儿都行,只要不是在家!——家里又没有你未来老公,只有我老公。”
最后的结局必然是我被老妈扔出门外,一同被扔出来的还有我的外套和包包。本该宅在家里吃水果看美剧的我,不得不流落街头。什么叫有家不能回?谁能比我更明白这其中的心酸……
昨天我加班到半夜,确切地说,应该是加班到今天凌晨三点才回家睡觉。我看了一眼闹钟,这才不到八点。
“老妈,我昨天加班加到很晚啊。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求求您发发善心吧。我就睡到九点,好不好?九点一到,我立刻穿衣服走人。”我央求道。
“快起来!对象都没有,好意思睡觉么你?赶快起来吃饭,然后打扮一下跟我去南湖公园。”
“南湖?妈妈,今天不是六一儿童节啊。再说,我不过儿童节已经好多年了。还有,我也不想划船。”自从小学四年级过儿童节,爸爸妈妈带我到南湖公园划船,我不慎落水,便再也没去过南湖公园了。
“今天有相亲大会!”老妈一脸的兴奋。
南湖公园有个相亲点,我是听说过的。据说好多大龄未婚男女青年的父母举着写有孩子基本信息择偶标准的纸板聚在一起,互相配对。时间长了,竟然有些一些名声,吸引了更多为儿女的婚事操碎了心的家长们前往。
老妈一说相亲,我立刻问她:“老妈,你不会也学那些叔叔阿姨举个纸牌,帮我找对象吧?”
“当然得帮你找对象了啊,我可是你亲妈。你自己不着急不上火,我再不替你操心,那你还有指望嫁出去么?”
我妈的一句话让我瞬间绝望。我想无论如何,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让老妈像那些家长一样替我相亲的地步呀。我,余心妍,虽然长得一般,可好歹是名牌大学毕业啊,虽然别人把我们程序员称为码农民工,可好歹年薪二十多万啊,虽然没有住房,可好歹有一辆进口大众甲壳虫代步啊。近日老板找我谈升职加薪相关事宜,不久之后,我将脱离低级码农身份,成为某世界五百强企业的技术部副总监,就算算不上是IT精英,好歹也是民工工头了吧。这样的人生履历,我何愁找不到相配的人生伴侣?老妈真是瞎操心。
“老妈,我的终身大事还是交给我自己吧。您还是别去南湖公园了,万一被熟人看到,多丢人啊。”
“怕丢人,今天就赶紧给我领回来个女婿!今天南湖公园不是普通的父母代相亲,是家长们领孩子一起去的大会。我就不信了,那么多的小伙子,就没有一个你能看得上的?别废话,快点起床!”
老妈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今天若是不随她去,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看来,等老板给我加薪之后,我该考虑买房了。不过,依老妈的性格,若是在我门外大喊大叫,我也一样没有清净日子。一瞬间,我绝望之至。
大概是很久没有来南湖公园了,我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相亲大会在西门附近,我们到达时那里早已人山人海。老妈一手拉着我,一手举着那张硬纸板。我感觉这里就像旧社会的奴隶市场,我和那些跟我一样无奈的同胞们,就像是待人估价的奴隶。
老妈跟好几个人攀谈后,问我对哪一个比较满意。我因为一直心不在焉,也就随口敷衍。老妈很生气,数落我一番,然后拉着我继续。
走到卧波桥下时,因为拥挤,也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下,我重心不稳,坠入湖中。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我想所有人此刻肯定是一脸呆傻地看着我。
我不会游泳,上次落水的恐惧感又一次袭上心头。我在这冰冷的湖中挣扎着,已经呛了不少水,到后来竟连一句完整的救命都说不出来。我渐渐失去意识,耳边嘈杂声随之远去了。我心想:世界终于清静了。不过若是就这样死翘翘了,我一定会死不瞑目,含恨九泉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恢复,迷迷糊糊的,耳畔传来一阵女人们嘤嘤的哭声。我正纳闷呢,只听到一个男人铿锵而霸道的声音。
“你快点给朕醒过来!朕不许你死!”
我在心里面嗤笑一声,心想:“这是谁呀?一口一个朕的,还真当自己是皇帝啊?哼,还说什么不许你死?呵呵,就算你是至高无上的帝王,生老病死也非你能掌握。就算你有钱,也是不能任性滴。”
“朕求你醒过来,没有你,叫朕怎么办?”
哈哈,又换苦情套路了。我倒是想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什么。不会是“如果你死了,朕也跟你一起去死”之类的吧?
“如果你死了,朕要这些个奴才,还有太医,全部陪葬!”
正想着皇帝们果然都是残暴的,不料我却感觉到自己被拉着坐起,投入了一个怀抱。这个怀抱温暖而真实,真实到我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我努力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果然在一个人的怀抱里,枕着那个人的肩膀。那人身着黑袍,身上一股龙涎香加薄荷的味道。我还来不及细想这香味是哪款香水,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地上跪了一大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居然都是古装打扮。穿粉衣的女人们低声哭泣,穿蓝衣的男人们也抽泣发抖,穿精致些青袍的老头们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皇上饶命,恕臣等无能。”
我迷惑不解,心想:这难道是在拍戏?那这些个群众演员演技可真不赖,就冲这一点,这部片子质量一定很高,值得期待。可转念一想:我又怎么会在这儿?虽然我曾经梦想过要当演员当大明星,可那也只是梦想罢了。因为我,实在是不怎么漂亮,只能说是清秀。
抱着我的这个人,一直喃喃地说着“醒醒”,手劲儿更大了一点儿,还摇晃了起来。本来就有点发晕的我更晕了。再加上没看过剧本,不知道台词,也就更加不知所措,只能傻傻地干瞪眼。
这时,有一个穿深粉色裙子的小姑娘哭着哭着睁了睁眼,看到我立刻惊喜地喊道:“皇……皇上,醒了……娘娘她醒了!”
我迅速地被身边这个男人用双手攥住了肩膀,拉开了一点距离。于是,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面孔。可是,由于我刚才眼神涣散,来不及重新对焦去看清楚他的脸,便又被他抱进怀里。
这一回,他的声音放松了很多,听上去温柔了一些:“吓死朕了,朕以为你就这么去了呢。”
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便四处张望,寻找导演求助。可哪里有什么导演,摄像机之类的。只有一屋子由悲转喜的宫女太监和太医。我觉得奇怪,想到貌似之前我在南湖公园正在被迫相亲,怎么就来到这么一个地方,不由得害怕起来。
一个年长的太医跪着爬了过来,说:“皇上,请容臣给皇贵妃娘娘诊脉。”
抱着我的男人连忙轻轻将我放平到床上,然后起身退后几步。我也终于有机会将他看清楚些。很想看看是哪位男演员,如果是我的偶像小哇的话,那我岂不是赚到?可事实并非如我所愿,那是一张陌生的脸,英俊而威严,肤色白皙,长发飘散,一席黑袍在身,立在那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他的眼睛注视着我,黑黑的发亮,嵌在深深的眼窝里,鼻子又高又挺,美男子的标配。不过薄薄的嘴唇抿得有些紧,微微泛白,很能表达失而复得的喜悦和紧张。我不由一叹:又是一位偶像兼实力的新星!只是,导演啊,你到底在哪里啊?还有,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被选上参演什么电影电视剧呀。
身边那个老太医诊完脉,转向那个皇帝:“禀皇上,皇贵妃娘娘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待老臣开个方子,为娘娘调理调理。”
那皇帝显然有点喜出望外,但还是端着架子问道:“你确定?一定要好好诊察!“
“老臣怎敢欺君。皇贵妃娘娘脉象平稳,只是气血不足,将养几日自会痊愈。娘娘溺水,气脉已停,现在又突然通畅,真是奇迹啊。”
“那样便好。你们几个听着,皇贵妃若是好了,眹自会有赏。倘若再有什么闪失,朕定会诛你们九族。还有你们,”他又指着那些个宫女太监,说道,“一个个都好生伺候着,若再有什么差池,统统送到慎刑司乱棍打死,尸体丢出去喂狗。”
那皇帝说话间便在无半点先前看我时的淡淡笑意。他训斥完那些人,便坐回到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对我说:“邦媛,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邦媛?我在这部戏里的名字么?可是,我该说什么呢?
“呃……”我支支唔唔,“还……还好。”
“朕命你好好养着,若再让朕心疼,朕定饶不了你。”
皇帝都这么霸道么?还“定饶不了你”!你以为你的妃子是自己想死么?人家是溺水了好不好?呃……溺水,貌似我之前在南湖公园也是溺水啊。怎么会这么巧合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果不是在拍古装片又能是什么?做梦?我抬手咬了一口,疼。我连忙掀开被子,下地走几步。好象不是梦啊。可我又不甘心,又爬回床上盖上被子闭眼入睡,想着再睡一觉,让这个梦过去就好了。
我这一系列神经质的古怪行为,让在场的人发愣。那皇帝也为皱着眉头,但并未发怒,只是说:“想吃什么就吩咐下去。你安心静养便是。朕在这里,你也难免劳心伤神,正好前朝的事情处理了一半还撂在那里,朕便先走了,晚膳时再过来陪你。”
我侧身向里,心里只想着赶紧入睡,对他的一番话并未理会。我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可我偏偏越紧张就越睡不着,辗转反侧,心里烦躁。
之前那个穿粉裙子的宫女走上前,关切地问我:“娘娘这是怎么了?又哪里不舒服么?”
我坐起来,对她说:“快给我弄点安神催眠的药来,我想睡觉。”
不一会儿,一碗棕色的药汁便被端了上来。我一饮而尽,把碗递还给那个宫女时,我说:“我要睡了,谁都别来打扰我!”说完,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住头,闭上眼,努力入睡。药果然有效,不一会儿,我便觉得迷迷糊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