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道:“是死了,我只是疑惑,派出来监视将军府的人死于非命,之后怎么没了动静?”
“红蛛毒并不常见,许是怀疑有他人介入。加上江将军已赴边关,镇守南疆护国军功不可没,而没有护国大将军的护国军,还是护国军么?如此,自然不宜再行这样的事,打草惊蛇。”孟归尘道。
“护国军不是一盘散沙,即便没有父亲,护国军还是护国军。”江楼月却道。
孟归尘看了她一眼,想着她的话,莫非她是想,让她爹从护国军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若真是如此,江将军想要全身而退,那还真不是一件易事。这不知是她有意相告还是不经意间透露的话,使得他对她想做的事,有了一些了解。他的眉微蹙,不过,她想必不会只是这样的目的吧?
“请你帮我一个忙。”江楼月道。
孟归尘微歪着头,等着她的下文。
江楼月道:“想必你有着不少的易容面具吧?”
孟归尘道:“我只有一张,上次秋猎你见过的,浓墨轩存着一些,阁中倒是有不少,你想要?”
江楼月道:“我想要一张普通人的,不是一般的普通,是要让人记不住的。”
孟归尘想了想道:“要记不住到何种程度?你记人不就很厉害,你是如何记住一个人的?听说你们府中五百府兵,你用不了三天就都能记住?”
江楼月顿了顿道:“我通常是记一个人的眼睛,眼睛在整张脸上的位置,两眼之间的距离,再扩大范围就是眉眼,其次才是看此人身上有何与众不同的特点,比如刀疤或是嘴边的痣这种特征,而要记肢体动作上的特点,比如习惯的挑眉,做什么前要动一动腿这样的,得是熟悉之后才能知道的。”
孟归尘点了点头道:“眼睛,这倒是一个挺特别的方法,即便易容,也很难改变一个人的眼睛,和两眼之间的距离,看来很有效。我会让惊鸿传消息回去,恐怕最快也要四五天才能有眉目,要让你都记不住的脸,不是钱的问题,估摸着得找这样的大师订做,你急着用么?”
江楼月道:“不急,何时得了,你派个人知会我就是了。”
没多久,江楼月便起身辞了孟归尘,方跨出房门去,孟归尘便跟上来道:“夜里风凉,你披了这个去吧。”江楼月见他手里拿着一件簇新的灰黑色斗篷,已展了开来,要亲给自己披上的样子,她接了过来,披在肩上,一边系着一边道:“多谢。”
孟归尘不语,见她披好了斗篷,对自己点了点头就往楼下去了。他在原地兀自立了一会儿,转身去到书案后,拿起毫笔,再次润上朱红,悬于纸上,却觉无从下笔了。
已是入夜时分,萧安独自一人往赏心楼去了。
之后,萧安送来的第一个消息,是那日深夜从护国大将军府乘马车而去的面目狰狞之人,已连夜出西门,往凉州方向而去。江楼月并未嘱咐萧安留意此人,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可见招财酒楼与赏心楼,对搜罗情报采取的方式是,事无大小,一律无差别地搜集,有一些不易察觉出的细节,就会显现出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其间就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是后话。
江楼月离了浓墨轩,回到府中清风斋。
这小姐出去了大半日不见回,桐影已等得急了,甫一见江楼月,便迎上去问用过了饭没。
江楼月道:“在招财酒楼吃过了,你急什么?”
桐影道:“我这不是担心小姐么,晚上了还不见回,难道小姐不知道,听说前几日咱们这条街上死了个人。”
江楼月想了想,回头让萧安查一查就是了。
“我倒没什么,你别乱跑就是了。”江楼月道。
“我?只要不是跟着小姐出门,小姐见我何曾乱跑来?”桐影道。
“是是是,是我乱跑,你规矩得很。”江楼月说着,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递给了桐影。
桐影一拿在手中,就知这不是小姐的。
“小姐,去见孟公子了吧?”桐影含笑道,一副“我就知道”的语气。
“嗯,略坐了坐。”江楼月道。
“桐影,我这院儿里,只得你一个丫头,诸事大小皆是你在做,你想不想添补些个丫头,也好帮你的忙?”江楼月看了眼进里屋将斗篷放好的桐影,忽而想起上次父亲说起过此事。她幼时身边倒是好些个丫鬟婆子服侍的,七岁时桐影分派来清风斋,她年岁渐长,身边越发没有闺中女儿的琐碎事,父亲也觉得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一点苦都不肯吃可要不得,渐渐地,就只留了桐影一人,她从军后更是少在府中,就这一人还常使不上的,一应生活起居,她都惯于自己照顾自己的了,但如今既要长留府中,多几个人帮桐影分担也是好的,即便她没多少事要桐影伺候,这整个院子的洒扫等事,桐影一人哪里做得下来。江楼月一时心里有几分愧意,这样的事,她却此时才想到。
“不必了,我知小姐是怕我辛苦,但我本就是奴婢,也就是小姐不吝爱惜,把我当姐妹一样地看待,也不许我自称奴婢,这些个小事,哪里就算辛苦?我知小姐平日里做的有些事,说的有些话,甚为要紧,突然再添别人来,只怕口风不严。夫人仁厚,从不苛责下人,但底下的人难免有爱说嘴的。”桐影道,笑了笑,“我知小姐想说什么,身份不重要,自己别把自己当奴才。我都记着呢。”
江楼月眉眼温柔,笑意浅浅,“我怎么这么幸运,遇着这么聪明的丫头。”
桐影笑了,背对着江楼月的眼中却有点湿润,我才是幸运呢,遇着这么好的小姐和夫人。在主子们眼里,他们可不就是奴才么,任打任骂,犯了错或许就要付出性命的代价,在这京城之中,富贵人家里,三五不时地死一两个下人,司空见惯,谁会真的拿奴才当人看呢,怕是在他们眼中,一个奴才,恐怕还比不上一条得主子欢心的狗。
桐影收回思绪,定下心神,突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不回军中了?”
江楼月愣了愣,“怎会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