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羽仁的声音从阳台上传下来，打破了夜晚的安静。
“哎，”羽欣应了一声，从高嵩的肩膀上抬起头来，扭着脖子望向阳台问：“什么事？”
“伯父叫你上来二楼阳台，”羽仁趴在阳台上，探出头来说：“他要找你下象棋。”
羽欣有些惊异地看着高嵩。
“走吧，我爸早就和我说过这事了，但是我忘了。”高嵩说着从台阶上站起身，向羽欣伸出手。
羽欣握住高嵩的手，站起来准备把身上的外套脱掉给他，但被他制止了，还帮她把披在身上的外套穿好扣上扣子，拉着她的手朝二楼阳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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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分钟过后，第一局棋结束了。
高远博满脸不悦的神情，其他三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叱咤商场的成功企业家正憋着一肚子的不爽。
高嵩和母亲徐惠凤都诧异万分地看着羽欣，没想到她还这么深藏不露。但对羽仁来说，这却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羽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胆怯地看着高远博。
“不行，再来。”高远博说着，又重新摆好了棋子。
羽欣跟着也摆好棋子，于是两人又开局了……！
第二局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但结束的时候，高远博的脸色和第一局结束的时候截然不同。
“我就说嘛，”高远博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地说：“怎么可能连你个小丫头片子都下不过。”
高远博兴致勃勃地又摆好了棋子准备战第三局。
羽欣一边摆棋子，一边哈欠连连，摆好后，第三局又开始了……！
就这样连下了五局，羽欣除了第一局赢了之外，其它四局都输给了高远博。其他三个人都看出了端倪，只有高远博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是“高手”。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就是此时的高远博。
“好了，好了，”高远博满心欢喜地说：“很晚了都早点去睡吧，再这么下下去羽欣你也赢不了我的。”他赢了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好的，伯父。”羽欣回答。
高远博和徐惠凤从椅子上站起身，两人双双回房休息去了。从他的背影依然可以看得出来，他正在为自己赢了棋而感到欣喜不已。
“哎哟，”羽欣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如释重负地说：“终于可以睡觉了，”她打着哈欠又说：“好困啊。”说完迈步准备离开阳台。
“姐，要姐夫陪你么？”羽仁戏谑地问。
“不用了，”羽欣头也不回的说：“让你姐夫陪你。”
“姐，你承认喽。”
羽欣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茫茫然地看了眼坐在羽仁身旁的高嵩，眨了下眼睛，转过头嘀咕道：“是哦，我怎么就承认了？”她晃了晃缩在衣襟里的脑袋经过二楼客厅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高嵩以为羽欣会跑过来追着羽仁打闹，没想到羽欣只是用那种茫茫然的眼神望了他一眼，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是不是代表默认了？”高嵩心想，嘴角不由自主地又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不要看了，已经进去了。”羽仁揶揄地说，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阳台边上，背靠着阳台，双手肘撑在上面，向后仰着头。
高嵩也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羽仁的旁边，学着羽仁的姿势背靠在阳台上说：“没想到你姐的棋术还挺高的，输也输得这么有技巧。”
羽仁笑而不语。
“你姐什么时候学会下象棋的？”高嵩问。
“高一的时候，”羽仁脸上忽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看了一眼高嵩说：“那时候她们全年级举办了一次象棋比赛，第一名的有3000块奖金。她当时一窍不通，所以也就没有兴趣报名参加什么象棋比赛。后来是我缠着要她去的，还跟她说：‘如果你拿了第一名，我就每科考个90分给你看。’‘你说的哦。’‘是，我说的。’就这样，她抱着我每科会考90分的希望去参加了比赛。”
“你姐对你真好。”高嵩羡慕的说。
“我也觉得我挺幸运的。”羽仁突然坏坏地瞅着高嵩问：“高嵩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是有那么一丁点啦，”高嵩举起手，用大拇指的指甲掐在食指尖上说：“就那么一点点，”他看着羽仁。“真的，就一点点。”他停了会，接着又问：“那后来呢？”
“我姐这个人呢有个特点，要么不做，要做就会拼了命的去做。比赛前，她每天放学后缠着我们邻居隔壁家老爷爷，要人家教她下象棋。刚开始那个老爷爷倒挺乐意的，有人找自己下棋。可是后来，那个老爷爷被她缠得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她还厚着脸皮去找人家。”
“结果呢？”
“结果黄天不负有心人，”羽仁兴致勃勃、异常夸张地说：“她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冲出重重包围把那些人杀得个片甲不留。最后得到了冠军，也拿到了那3000块的奖金。为这事，我和我妈两人还高兴了好一阵子呢。”
“你姐难道就不高兴吗？”
“她呀，”羽仁的脸色徒然暗淡了下来，他停顿了一会说：“她以前对什么事情都很冷淡，除了我和我妈之外，一般的事情很难让她情绪上有波动。”他把脸转向高嵩，微笑了一下。
高嵩定眼看着又向后仰起头的羽仁。他听羽欣说过自己是冰山，也看到她脸上出现过令他感到很陌生的表情和眼神，加上羽仁说的话，心中便更是觉得疑惑重重。
“她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高嵩不解地自问道，想了解羽欣过去的心理也越来越强烈。当他开口想要继续问羽仁关于过去的事情时，他和羽仁同时清晰地听到从靠近阳台房间窗户里飘出来的悲伤、带着呜咽的声音。
“爸爸，不要离开我们，求求您，不要离开我和妈妈弟弟他们……。”
羽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特别凄楚。高嵩和羽仁同时迈开脚，几个剑步来到羽欣的房门前。
高嵩抬手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他看了看羽仁，又抬起手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反应。
“爸爸，不要离开我们，求求您，不要离开我和妈妈弟弟他们……。”
房间里面又传来羽欣悲伤、带着呜咽的声音。
高嵩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破门而入。
躺在床上的羽欣眼睛紧闭着，没有醒来。她额头上细汉涔涔，两片线条清晰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发出呜咽不止地说话声，眼角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滑落在枕头上。她又做噩梦了，还是那个梦，梦里的话如数家珍般只字不差。高嵩走近床头，坐在床沿上，握着她的手。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拭去她眼角涌流不止的泪水，还帮她捋了捋额前凌乱、贴在被泪水沾湿的脸颊上的发丝。
“爸……。”羽欣突然抓住高嵩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嘴里呢喃不清地说：“爸，不要走，请您一定要相信妈妈，她是清白的。好开心您回来了，爸……。”
羽欣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连距离她这么近的高嵩都听不清了。她渐渐的又睡着了，睡沉了，脸色变得异乎的平静。她嘴角的弧度也正在一点一点地拉开，笑容慢慢地爬上了她恬美的脸庞。
羽仁视线模糊，眼睛里布满了泪水。他看不清坐在床沿上高嵩的身影，看不清安放在枕头上的脑袋。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在安静的房间里几乎可以听到骨节碰撞的咯吱声。他沉重地迈开双脚，准备离开。
“羽仁，”高嵩叫住了走到门口的羽仁，转过头来说：“你可不可以先到阳台等一下，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嗯。”羽仁声音哽咽地应了声，然后离开了，带上了房门。
高嵩看了几秒钟已经关上的门，才把目光收回转向躺在床上的羽欣。她平静了很多，呼吸也变得均匀了。他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拉了拉被子帮她盖好。
“羽欣，我不知道你的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一直在等你亲口告诉我。”高嵩注视着羽欣的脸又说：“但是，我等不及了。每次听到你做梦时说的话，每次看到你被噩梦惊醒的样子，我的心里就特别难受。”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我是真的生气了，生气你什么事情都埋在自己的心里不愿意跟任何人讲，包括我你都闭口不谈。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我还是想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现在的你如此难过。我不能再等你自己开口跟我说了，我……。”
高嵩没有再说下去，他发现羽欣的脸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他又握起她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吻了吻才放回到被子上。他从床沿上站起身，深深的呼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