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后,高嵩沮丧地回到家。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根本没有理会坐在客厅向他打招呼的父母。
高远博夫妇正在等高嵩一起吃晚饭,可他一进门就显得抑郁寡欢、怏怏不乐。夫妇俩满脸疑惑不解地随着他的身影投向了楼梯处,直到他消失在楼道转角时,夫妇俩才收回视线。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感到莫名其妙。
高嵩回到卧室和衣仰躺在床上,睁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吊顶看了好久。他懊悔自己出手打了羽欣,不管怎么样,她当时会有那种情绪也是人之常情,换了谁处在她那个位置上都不可能表现得更好,或者头脑更清晰、理智的去面对一个抛弃自己和家人13年的人。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打都打了,还打得那么响亮。他拿起手机又拨了她的号码,听筒里还是那个机械、一沉不变的声音。这下他彻底失望了,至少在这一刻,他认为今天是不可能和解的了。
“嘭嘭嘭!”
高嵩刚闭上眼睛(并不是想睡觉),卧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他从床上站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爸,妈!”高嵩甚是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父母。
徐惠凤的手里还端着托盘,托盘中央放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想必是刚煮的。
“我看你晚上都没吃东西,”高远博夫妇一边走进高嵩的卧室,徐惠凤一边说:“所以帮你下了碗面条。”
高嵩关好门,跟在父母的身后。
徐惠凤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和丈夫并排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高嵩拉了拉书桌前的椅子,也坐了下来。他拿起筷子勉为其难地夹了几根面条放进嘴里,黯然神伤地看着碗里的面条有气无力地嚼着。
“怎么?不好吃吗?”徐惠凤见儿子吃得这么难为情,于是委婉地问道。
“不是,”高嵩解释说:“是我没胃口吃不下。”他看着母亲歉疚地又说:“对不起,妈,我……。”
“没事,傻小子。”徐惠凤温和地打断了儿子的话。
“你回来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高远博插进来问:“是不是和羽欣吵架了?”
高嵩点点头说:“我还打了她一巴掌。”
“啊!”
高远博夫妇讶异地叫出了声,目瞪口呆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跟爸妈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片刻后,徐惠凤握着高嵩的手问。
高嵩看了看自己的父母,然后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把所有事情都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夫妇俩听后,感到十分震惊、诧异。
“原来是这样,”徐惠凤有些不敢置信地说:“安董事长是羽欣的父亲!”
“是啊,”高远博附和地说:“谁会想到安董事长的女儿就是羽欣。”他思索了一会又说:“难怪我在法院第一眼看到羽欣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原来她是安震霆的女儿,嗬,这世界上的事还真巧。”
高嵩没有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儿子啊,没关系。”徐惠凤安慰地说:“我相信羽欣她不会记恨你的。”
“希望吧。”高嵩满腹疑虑地抬起头,失望地又说:“她到现在都还没接我的电话,而且一直关机打不通。”
徐惠凤看了眼丈夫,示意高远博跟她一起出去。临走时,她慈爱、温柔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夫妇俩出了卧室,随手关上了房门。高嵩还隐约听到父母在门外说了些什么,发出担忧的叹息声。他仍然一动不动地保持原来的姿势坐了良久,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声尖脆、刺耳的巴掌声,脑海里也一直回响着羽欣被自己打过之后说的那句苦涩、委屈的话:
“原来……上帝真的这么宽容大度,就原谅了她犯了错误的子民!”
高嵩沉重地叹了口气,起身进了卫浴室。随后,安静的卧室里响起了洗浴时哗啦啦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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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橘黄色灯光映照着羽欣移动的身影。她步履缓慢、有气无力地踩着地面有一步没一步的轮番交换着双脚。她时而抬头望望铅灰色深沉的天空,时而低头看着自己在路面行走的双脚。从餐厅离开后,她的手机一直关着,而且她是故意这样做的。她知道高嵩一定会找她,她不想被他找到,主要是她还真的有点记恨打在脸上的那一巴掌。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话也确实有点过激,特别是那句“你没听见吗?聋了是不是?”。不管怎样,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即使自己再怎么怨恨,也不应该那般辱骂自己的父亲,都应该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我是不是应该给他打个电话?”羽欣自言自语道:“他现在可能很担心我?”
羽欣从包里掏出手机,刚开机屏幕上就显示出30多个未接来电。她打开查看都是高嵩打来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氤氲。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吸了吸鼻子才拨了高嵩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此时的高嵩正在沐浴。羽欣看了看手机又拨了一次,可还是没人接。
就在羽欣准备要挂掉的时候,高嵩刚打开卫浴室的门,看到亮着荧光、在床铺上欢快的响着铃声的手机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快地跑到床边抓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羽欣,你在哪里?”高嵩急切地问道。
“我在回家的路上。”羽欣声音有些哽咽地回答。
“我马上过去,你在那里等我。”
“不用了,我一会自己坐计程车回去,”羽欣说:“你不用过来了。喂,高嵩哥。”
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羽欣撇了下嘴从耳边拿开了手机,很不满地对着手机发了顿牢骚:
“什么嘛,这么没礼貌,居然敢挂我电话。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给你打电话,真是的。”
另一边的高嵩胡乱地从衣柜里抓起一套休闲服,迅速穿上后就急匆匆地跑出了卧室。他三步一个台阶往下跨,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高远博夫妇听到啪嗒啪嗒匆忙的脚步声,不由得好奇地扭过上半身从沙发靠背上方往后看。两人的目光一直随着高嵩的身影从楼梯口移到客厅。
“哎,”高嵩下到客厅时,徐惠凤朝他大声地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呀?”
“我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你帮我把房间的面条端出来热一热,回来后我还要吃。”高嵩一边说,一边急忙出了门。
夫妇俩半响后才明白高嵩反常的行为,两人会心地相视一笑,然后摇了摇头又继续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