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了,天空突然莫名其妙的飘起了蒙蒙细雨,时不时吹起一阵又一阵凄凉的微风。半圆形的苍穹上也总是笼罩着一层白垩垩的雾霭,化不开,吹不散。它遮蔽着明亮的阳光,使得白昼如同即将落幕的傍晚一般阴沉凄恻。然而,这一切似乎是秋天里常见的一种景象,使得羽欣的心情更加阴郁、沉重了。
她精神恍惚、傍徨地在街上游荡,几乎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去哪里,甚至连此刻在什么位置都不清楚。事情发生得如此突兀,没有给她任何的思想准备。那张刻骨铭心、和善亲切又熟悉的面孔总是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动。一会是他不久前惭愧、内疚、被她刺伤时黯然忧伤的神情;一会又是13年前温和、被她逗得笑不拢嘴时无比幸福满足的笑脸,这种交错、混乱的思绪让她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13年前,她为了那张刻骨铭心、和善亲切又熟悉的面孔差点想离开这个世界;13年后,那张脸仍然令她有种窒息的感觉。她明明是恨他的,也应该恨他的。可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居然有种想走向前去一把拥抱他的冲动。如果不是理智的呼唤,她肯定感性的那样做了。然而,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举动和言辞到底是否理智?就像高嵩对她说的:
“他是你爸爸。”
不管他们之间出现了怎样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依然、永远都是自己的父亲,她也依然、永远都是他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的关系始终不会因为外在的任何因素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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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蒙蒙飘了一阵后又停了下来。
艺林音乐学院的上空被厚重、浓密的雾气笼罩着,青翠的草坪上那层细小的水珠早已随风而去。伴随着林荫小道旁瑟瑟作响的树叶声,下课的铃声也敲响了。原本显得幽静的学校立即喧闹声、说笑声、蹬蹬蹬下楼梯的脚步声此起彼伏。这时羽仁和他的师兄安晓柯刚走出教学楼往学校门口走去。安晓柯和他是同一个系的,只不过比他高一个年级,是大二的学生。他们下午都没有课了,两人早就约好了去安晓柯家吃晚饭。
“羽仁,”安晓柯搭着羽仁的肩膀,胁肩谄笑地问:“什么时候约我去你家呀?”他嘿嘿地笑了两声。“自从暑假见了你姐之后,我对所有女性都不感冒了。”
“不要对我姐抱有任何希望。”羽仁不紧不慢地回答说:“我姐对你这种小弟弟型的,就像你说你自己现在对其他女性不感冒是一个道理。再说她男朋友可比你强多了。你呀,”他十分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同伴,然后眯缝着眼睛晃了晃脑袋说:“没有可比性。”
“叫你姐的男朋友出来呀,”安晓柯挑衅地说:“你不是说把他约出来打篮球吗,我要让你看看到底谁强过谁。”
羽仁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一副无语的表情叹了口气,一边晃着脑袋,一面拿出手机后对安晓柯说了句:“喏,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连忙说道:“高嵩哥,我同学他……。”
“想和你一较高下,看谁强过谁。”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电话另一头的高嵩打断了。
“你姐有去找你吗?”高嵩心急地问道。
“我姐?没有啊。”羽仁疑惑地问:“怎么了?”
“哦,没事。”高嵩连忙回答后又问:“我没打扰到你上课吧?”
“没有,我已经下课了,而且下午也没有课。”
“哦,那就好。”
羽仁犹豫了下又问:“你……和我姐怎么了?”
“没事,就吵了两句。还有就是……。没事了,如果你姐去找你记得打电话跟我说一声。”
“好的,知道了。”
羽仁不解地挂了电话,安晓柯听了他和高嵩的对话后兴奋不已,一直不停地摇着他的手臂穷追不舍的问东问西。
“你姐是不是和她男朋友分手了?还是他们已经分手了?或者说你姐准备把她男朋友给甩了?”
“哎呀,我说你烦不烦呀。”
“我……。”
“姐!”羽仁讶异地叫了声打断了同伴的话跑开了,因为他远远地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羽欣。“姐,你怎么会在这儿?”他跑到羽欣面前问道,看着她一副心事重重、垂头丧气、郁郁寡欢的模样,接着又问:“姐,你怎么了?”
“没事,”羽欣强颜欢笑地逗趣道:“怎么?你不欢迎我来你学校吗?还是怕我给你丢脸呀?”
“怎么会。”追着羽仁跑过来的安晓柯插进来说:“我们巴不得你来学校呢。”
羽仁瞪了眼自己的同伴,又对着羽欣微笑地说:“他说得对,我们巴不得你天天来学校呢。”
“是啊,是啊……。”
安晓柯话还没说完,羽仁又瞪了眼他,然后有些恼怒地压低嗓音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不要总是打断我说话行不行。”
“明明是你总打断我说话……。”安晓柯很委屈的低声说道,他不敢再看羽仁那双燃起怒火的眼睛了。
“好啦,好啦,”羽仁吸了口气,他推了推安晓柯说:“你先回家,回头我去找你。”
“记得早点来哦。”安晓柯扭过脖子提醒道。
“好啦,我知道了。”
羽仁朝安晓柯摆了摆手,直到同伴的身影消失在学校的门口,他才把目光转向和他一起看着安晓柯离开的羽欣身上。
“你同学真可爱。”羽欣笑着说。
“是啊,他还一直跟我说他很喜欢你呢。”羽仁搂着羽欣的肩膀又说:“走,我带你去参观参观我的学校。”
羽欣看着艺林音乐学院幽雅、清静、怡人的环境,心里难免有些伤感。她原本也可以像羽仁一样过4年欢快、愉悦、令人难忘的大学生活,可是……她沉重忧伤地叹了口气,根本没有什么心思观赏学校的风景。
“姐,”羽仁叫了声说:“刚才高嵩哥打电话给我,问你有没有来找我,还说你们吵架了。”他紧接着又问:“你们出什么事了?”
“没事,”羽欣回答说:“是我太冲动了,把高嵩哥给骂了。”
“啊,”羽仁惊讶地问:“你骂高嵩哥做什么?”
羽欣没有回答。
“那我要不要现在打电话告诉他你在我这儿?”羽仁说:“因为他说如果你来找我就打电话跟他说一声。”
“不用了,”羽欣连忙说:“回头我自己会打电话跟他说的。”
羽仁没再强求,两人都沉默了,肩并肩地继续沿着学校的林荫小道往前走去。
“姐,”羽仁打破沉默着急地说:“快点挽着我的手臂。”
“干吗呀?”羽欣不解地看着羽仁问:“没事干吗挽着你的手臂?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你怎么这么啰哩吧嗦的。”羽仁说着,强行拉起羽欣的手插进自己的臂弯里。
羽欣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想把手抽出来。羽仁使劲地给她使眼色,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羽仁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们前面正迎面走过来三个女生。
“你这样做就不怕找不到女朋友?”羽欣笑着问道,把脑袋靠在了羽仁的肩膀上。
“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什么女不女朋友的,我压根没想过。”羽仁无奈地又说:“要不是信箱里经常收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情书,我也不至于要你来配合演这出狗血的戏码。”
羽欣欣慰地笑了,把羽仁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他们经过三个女生身边时,还很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哎哎哎,你们看,羽仁的女朋友耶。”姐弟俩经过之后,身后立马传来一个女生羡慕的声音。
“是啊,还很漂亮呢,跟他好般配哦。”第二个女生附和道。
“唉……,”第三个女生长叹一声,异常惋惜地说:“没我们什么事了。”
三个女生一脸花痴中带着沮丧地看着姐弟俩的背影。
“嘿!”
“啊……!”
三个女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尖声直叫、浑身打颤。
“林薇你干什么呀?”三个女生同时转过身说:“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呵呵,不好意思哈。”林薇傻笑了两声说道,她探了探脖子接着又问:“你们在看什么呢?”
“喏!”三个女生又同时向后扭过脖子,望着姐弟俩已经走远的背影。
林薇随着她们的视线,眯缝着眼睛仔细瞧了又瞧,这才看清那个熟悉、娇小的身影。
“喂,别看了,越看越伤心。”三个女生失望地举起手在林薇的面前摆了摆说道。
女生们经过林薇身边走远后,她窃喜地看着三个背影笑了,随后传来三个人的幽怨声。
“唉……,真希望那个女生是羽仁的妹妹或姐姐,反正不要是女朋友。啊……,苍天呀,大地呀,收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