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艺林音乐学院举办了新生开学典礼。羽仁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表了讲话,典礼结束后,他急忙离开学校去了瑞美集团。前台的芊芊和倩倩看到他禁不住露出一副花痴的模样,争先恐后地不问缘由就把他带到了紫嫣的办公室。
“你怎么来了?”紫嫣看着突然出现在她办公室的羽仁诧异地问道。
“为什么?”羽仁没有回答,气愤至极地反问道。
“什么为什么?”紫嫣疑惑不解地看着羽仁。
“你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羽仁提高了嗓音追问道:“我姐的店是不是你找人砸的?”
紫嫣大惊失色,浑身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心里直发怔,下巴也开始跟着颤栗起来。
“他怎么知道是我?”紫嫣心想:“我记得弯弯和豆豆说过当时店里只有羽欣那丫头,没有其他人。”她停了停,接着想道:“难道……是我看错那丫头了?还是我根本就不了解她?昨天羽仁不是在学校吗?高嵩要今天才回来。以她那死要强的性格是不可能把店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的,特别是她最在意的人。但是……如果不是她自己说的,那羽仁又怎么会知道店里被砸了?还气冲冲地跑来质问我。”
“哼哼。”羽仁突然讥讽地冷笑了两声说:“你怎么就没想过我放学后会去店里。我还告诉你,高嵩哥昨天提前回国了。”
紫嫣像被雷劈了似的给吓坏了。她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副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的样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露出蔑视的浅笑直视着羽仁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砸你姐店的人就是我找的?”她停了停又说:“要知道那整条商业街卖衣服的人可不少,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眼红她的生意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来拔呢。这么大一屎盆子可不能随随便便往我头上扣,否则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是,”羽仁嘲讽地说:“的确有人眼红她的生意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来打击。”他眼神犀利坚定地看着紫嫣,语气十分阴沉地又说:“可眼红她跟高嵩哥交往,做高嵩哥女朋友,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却只有你一个。”
紫嫣眼里闪过的惊慌神色没有逃过羽仁锐利锋芒的双眼。
“被我猜中了是吗?”羽仁向办公桌前倾了倾,激愤地大声斥责道:“你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我们不是傻子,也不是笨蛋。我姐她不去报案是因为还把你当成我们的表姐,你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错,她什么都知道,而且还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不说出来而已。她想让你在我的心目中,或者说在别人的眼里保持着你那高贵不可侵犯的优雅形象。”
羽仁停住了。“可是,”他换了一口气,痛心地又说:“我没想到在我心目中美好的表姐会变得这么卑鄙。”他心寒地摇了摇头。“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表姐了,虽然我不能从根本上否认,可你真的变得好陌生,陌生到如同路人甲一样。”
“闭嘴。”
紫嫣痛苦地捂着耳朵大叫一声,她的良知正在和已经发生改变的自己作斗争。本质上她并不是个坏女人,她只是被失去理性的感情引起的强烈忌妒心所掀起的这些风波。她把在做这些事情时唤起她良知的声音用忌恨给阻隔封住了它们,所以,她不曾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虽然她没能在其中得到她想要的快乐和安慰,但她依然沉浸在里面,不让阻隔封住的良知给干扰。而此时,深受她“保护”的良知被遽然唤醒,这是她无法面对、也不愿承认和接受的。她试图不让即将爆发的良知战胜已经发生改变的自己。
“不要再说了。”紫嫣闭着眼睛狠狠地说道。
“我要说,”羽仁怒视着紫嫣。“你知不知道,我姐为了你去讨好设计部这些人,求他们在你回公司的那天办个欢迎仪式,这事还是彩琴姐偷偷告诉我的。”
紫嫣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她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睁开紧闭的双眼,惊异地看着羽仁。原来设计部那三个以前就看她不顺眼的人会突然转性,在她回公司那天办欢迎仪式制造惊喜完全是因为羽欣。怪不得除了因为她又重新回到公司的几个设计师之外,其他人连同主管尹梦玲最近又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以往那种不冷不热、讨厌她的神情。
“你告诉她,”紫嫣说:“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感激她,我反而更加恨她。因为我宁愿设计部的人一直对我冷淡、讨厌我,也不愿意他们用伪善的掌声和笑容来对待我,我受不了这种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羽仁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脸色阴沉地看着紫嫣,愤怒地大声说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姐为了你还被高嵩哥狠狠地斥责、奚落了一番。两个人冷战了好一阵子没有搭理对方,而这些却都是为了一个把别人好意当作虚情假意的你。”
“最好是这样,”紫嫣不以为然地说:“我做这么多也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她偏过脑袋不敢再直视羽仁火冒金星的眼睛。
羽仁气得浑身发抖,脸部的肌肉开始抽搐。他的双手握得发出了咯咯的响声,恨不得用自己的双手掐死眼前的人。
“我没想到你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羽仁寒心地看着紫嫣,他快速又激动地继续说:“,你知不知道姨父去找过我姐?”他停住换了口气,放缓语气又说:“虽然远远的隔着玻璃墙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说到这里,他又激动起来。“但是那天晚上她和高嵩哥的争吵足以证明姨父找我姐是为了你的事情。”
羽仁想起那天中午去商业街附近的快餐店买盒饭,回来时无意间看到羽欣和丁鲍磊面对面的坐在一家餐厅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当时很想悄悄地走进去在隔壁的位置偷听他们的谈话,但又怕被羽欣发现才打消了念头。
紫嫣意识到自己的“防火墙”快崩坍了,良知正在慢慢地苏醒,视线也越来越不敢落在羽仁的眼睛上。
羽仁也察觉到了紫嫣的变化,那些愤怒在他的心里慢慢地退去,失望的浪潮却一浪高过一浪地直扑向他。
“回到店里后,”羽仁接着往下说:“我一直在想姨父找我姐到底有什么事情?可就在那天晚上大概猜到了答案。我关了店铺打烊回家的时候,在我家院子门前……。”
“高嵩哥。”羽欣犹豫了下叫道,她和高嵩面对面的站着,高嵩直挺的背影挡住了羽仁的视线。
初秋的风温和地拂过他们的脸颊,除了一阵阵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周围寂静一片。
“高嵩哥。”羽欣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夜间的宁静。
“你今天怎么了?”高嵩握着羽欣的肩头,微笑地问道。
羽欣踌躇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过了一会,她才抬起头,鼓起勇气说:“高嵩哥,你可不可以去找我表姐?让她销假提前回公司上班。听我姨父说……她和我姨妈旅游回来了。”
羽欣有些害怕地看着高嵩,因为她看到了高嵩和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去。“高嵩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他的手已经从羽欣的肩头上滑了下来,倨傲地插进了自己的西裤袋里。
“高嵩哥,算我求求你了。”羽欣一下抓着高嵩的手臂,惊慌地接着说:“我相信表姐不会做那种卑鄙的事情,即使是她做的,那也是因为想拉近你和她之间的距离。”
“那也是因为想拉近你和她之间的距离。”高嵩重复了一遍羽欣的话,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容,突然又阴沉了下来,大声地问道:“你就这么希望我们走得很近是不是?”还没等羽欣回答,他恼火地又问:“原来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即使有一堆女人靠近我你也觉得我能够控制住自己对你一心一意,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羽欣摇晃着脑袋,急得眼泪都出来了。面对已经被她激怒的高嵩,她开始感到有些懊悔和恐慌。
“不是你为什么还要叫我去找她?”高嵩扯开了嗓子问道,他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很不理智地继续嘲讽道:“你们这些女生真是虚伪,明明有个男人对你一心一意。你非得假装心甘情愿地把他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去,想显示你的慷慨大度?还是想表现你的通情达理?还是别的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的优良品德吗?”
高嵩说完,带着怒气拂袖而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羽仁,也没理会羽欣听到他这些话后的心情。
羽仁走向前去,拥抱了正默默流泪的羽欣。他望着高嵩的车子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此时的紫嫣突然回想起那天晚上高嵩去找她时脸上的神情。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当时在高嵩脸上所感受到的那种愠怒和冷漠,还有心不甘情不愿的神色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羽欣一手“导演”的,她求高嵩去找她,又讨好设计部的人帮她办欢迎仪式。然而,所有这些又都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欣然地接受了。她最不想得到同情和帮助的那个人却让她莫名其妙地欠她这么大个人情债。但回头想想,如果她不为她做这些?她能保持傲然的神态踏进瑞美集团的大门吗?她也突然明白了,引起导演导戏的是制造故事的那个人,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