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嵩回来的当天下午,羽欣店里来了五个人。两个穿着袒胸露背、浓妆艳抹、身材高挑的女人和三个行为轻佻、总露出一副蔑视全人类的表情的男人。这是她开店以来,第一次看到来店里买衣服的人莫名其妙有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但她依然镇定自若地保持着平时的微笑和礼貌站在一旁。
五个人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衣服,时而抬头望一望,时而摸一摸摆在橱窗里的两个假人女模特。而后,还一副嫌弃地表情吹一吹刚刚摸过假人女模特的手指。就这样,他们在店里悠闲的逛着。一会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到这边,围着店铺没头没脑地转了好几圈始终闷不吭声。不问价格,更加不讨价还价,不说买也不说不买。店里唯一正常的女顾客都被他们奇怪的神态给吓跑了,走到店门口的顾客看到这邪乎的气氛也都止步退却了。
“他们想干吗呀?”
羽欣在心里嘀咕道,终于忍不住了。她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走到两个女人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扬起头直视着比自己高一截的两个女人。她正欲开口,身后突然“哗啦”一声响。她本能地向后回过头,店里的卷闸门已经关闭了,底部的缝隙里还能看到顽强钻进来的夕阳余晖。接着,还没等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两只手臂已经被牢牢地钳住,就像两只铁扳手似的紧紧地固定住了,动弹不得。
羽欣厌恶地看着两个笑得轻浮的女人,试图从抓着她的两个男人的手里挣脱出来。可不管她如何使力,始终徒劳无益,而且只会令自己的手臂更加疼痛不已。她放弃了挣扎,激愤不已地厉声问道:
“你们想干吗?从一进店就不对劲。”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其中一个女人邪邪地笑着伸出一只手在羽欣的脸颊上拍了两下又说:“我会满足你的好奇心的。”
羽欣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有增无减,愈来愈强烈,她隐隐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果然,拍羽欣脸颊的女人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她目光犀利地怒视着羽欣对其他人说道:
“还愣着干吗?让她看看我们想干吗?”
站在女人旁边的一男一女听到吩咐后,毫不手软地把店里的衣服全从货架上取了下来扔在地上用脚践踏。能撕的用手撕烂,用手撕不烂的他们从收银台里找到了剪刀,毫不留情地一剪刀接着一剪刀。
羽欣的耳畔响起的全是撕破衣服的咝咝声,剪刀剪衣服的咔嚓声。她眼前变得模糊不清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汽。三个“忙碌”的身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如同地狱里的鬼魂般阴森可怖。她无能为力,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给我住手!”羽欣痛彻心扉地失声大叫,她欲哭无泪地哀求道:“我不认识你们,也没得罪你们,求求你们快给我停手……。”
羽欣的哀求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使他们发出狰狞般恐怖的笑容。看到她痛苦不堪又极其无奈的样子,他们像注入了兴奋剂似的,行为更加肆无忌惮了。她突然也意识到,自己越表现得很在乎,他们就越下手无情。可已经太迟了,店里早就一片狼藉,不堪入目了。店中央的移动立式货架被推倒在地,他们的脚踩在被蹂躏得不像样的衣服上。他们像疯狗般的行为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但又不得不忍受。她的双手臂依旧被铁扳手一样的四只手牢牢地抓着不放,丝毫没有松懈。
半小时后,店里赤裸裸的可以看到刷白的墙壁,那些钉在墙上的货架挂钩也暴露无遗。地板上已经狼藉不堪,全是被撕烂的衣服、剪烂的裤子,看上去就像碎布市场一样。幸运的是,储衣室里的衣服没有遭到破坏,但里面也没有储存多少。
羽欣看到满地被毁坏的衣服,气得浑身颤抖,像颗摇摇欲坠快要倒下去的小树。她忿怒地看着从她面前经过的五个人,他们露出狰狞、得意的笑容,一个个故意撞着她的肩膀准备离开店铺,最后一个还给她煽了一巴掌,把她撞到在地。她的眼前突然一片乌黑,什么也看不见。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她抬起手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她惊慌地睁大了眼睛,恐惧顷刻间攫住了她害怕的心。她觉得自己肯定玩完了,可就在这时,她听到卷闸门“哗啦”又一声响。夕阳的余辉从店门口钻了进来,她看到了自己一直举起的手,心里的恐惧突然消失了。她如释重负般的笑了,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知道那群“疯狗”已经离开了,离开之前关掉了店里的灯。
不知过了多久,羽欣从地板上站起来,走到墙壁的开关处打开了灯。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她欲哭无泪地看着店里被蹂躏得不堪的一切。她不明白是谁那么憎恨她?恨到要找一帮人来砸她的店。她记得自己并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人值得她去得罪。唯一使她产生怀疑的,却又迟迟不愿相信。她踩着毁坏的衣服走到了店中央立住了,街上音响的歌声夹杂着嗡嗡地议论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她知道此时店门口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不用看她都清楚那些看热闹的人只是表面上假装同情她而已,事实上心里幸灾乐祸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同行的店被砸了,这是何等值得高兴的事情呀!虽然,他们也知道她的店铺不会就此消失在这条街上,但至少受到了重创和损失,这点在他们看来就已经够令人高兴的了。
身后唧唧咋咋的声音越来越响、愈来愈密集,羽欣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也不想听清楚。她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但她居然感觉不到疼痛,也哭不出来。虽然她很想哭,可始终流不出一滴眼泪,模糊的视线早就已经变得清晰了。她沉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那些议论纷纷、在店门口看热闹的人隐藏着内心的欢呼雀跃发出令人厌恶的喳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