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风暴很大,阿尔伯特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东西的威力,外面已是昼夜难辨,大浪滔天,雨大如斗。
而现在还只是海上旅程第一天,他发现自己得捋捋,上次看到这种逆天规模的玩意儿是个什么样,然后发现脑子里只有山一样大的水漩涡,漆黑昏暗的船厢,呕吐,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那次远航留给他的印象很糟糕。
过少职业者护航带来的担忧和特殊过渡阶段超差体验以及严重有理由怀疑老师当中有人吃回扣的低劣伙食完全覆盖了那段记忆,在了解到自己国籍注册的是个什么地方之后,他考虑过举报贪污腐败现象保护合法权益,但是考虑到过去人生体验中了解到的世界能有多黑,他实在不想深究细枝末节。
“原来坐船也没什么嘛。”
塞西莉娅满脸无所谓地剁了跺脚,状态看似与往常并无二致:“和地上差不多。”
“那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走路有点飘?”“怎么会呢。”她收回了扶墙的手,想向他证明,“你看我多正常啊。”“诶!”
这个13没装好,猫姑娘有些僵硬的双腿很不给面子————它们左脚拌右脚绊住了,她即将完成人生中首次平底摔,又或者她会调整身形,四脚着地。
如果他没扶住她的话。
“...”她看了看扶住自己的手,“这回的弗拉格竟然秒收,是不是快了点?”
她试着用某个从阿尔伯特那里听来的词汇吐槽以缓解僵硬的气氛,站直身体,他很适时地摆出张死人脸,拉紧那只左手,让自己成为支撑点,扶着因天生本能走路不稳的塞西莉娅,人生中首次乘船,不至于晕船呕吐发昏,却就是站不稳,这是本能的副作用之一:她是天生的好猎手,平衡能力天才,那与生俱来的平衡感知却让她更容易倒地。
本能让她与地面保持一定角度,可惜她习惯了更稳定的泥土地,现在脚下却是摇晃的。
当然,其实还是能站稳的,只要克服先天恐惧,正如狼被塞进摇晃的车厢也很容易失去勇气缩成二哈,她感到了轻微不适。
本来还会轻微恐惧,被扶到现在只剩下不适,他们还在继续扶一段她自个儿走一段的循环。
正常情况下克服恶感仅需一到三小时,她的话,顶天了半小时就好,剩下的都是心理问题
这家伙很多时候都会让感性超过理性,比如,对身边这个男人的盲目信任,他不知道那种信任怎么来的,她似乎相信只要他还活着,什么样的问题都总有解决的那天,以至于这姑娘显得有些傻气,这很大几率源于积累,熟悉他的人总是很确信,而男巫对此常感到莫名其妙,只是收拾烂摊子可没什么难的,她也能独自思考,独自处理,但是拿不定主意时习惯问问他。
然后他整合信息,分析优劣,写到纸面,一目了然,再让她来更直观的看哪个更好。
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阿尔伯特伸出左手,神色怪异的摸了摸自己的面孔,初到之时的扭曲和生涩感早已荡然无存,任何观测技术都只会证明他与身体完全契合,早期生存中,他浪费了很长时间证明我是我,这种哲学思考很容易把人绕进去,之后重塑世界观又差点搞出人格分裂。
那时的他的确经不起折腾。
狭长昏暗的通道仍未走完,现在是第一层,空气温暖,却并未污浊,通风管道起码是好好设计过的,各方面都对得起船票,其实也不贵,从这儿到南方坐完全程有优惠,一张票二千五,刚进社会的小年轻大半个月工资交代进去了。
不算船员,随行满员约有二十人左右,也就是说这跑一趟带人能赚五万,这价格挺微妙,对普通人有点贵,又不至于付不起,刚刚好卡在普通人心理预期最高值上。
船厢里应该存在着隔音保温材料,厚实的墙体证明了那不仅仅是个隔开空间分布的木板,墙面上的简化附魔漆皮花纹证明了这里起码有为了客人好好打理过,每走几米,就是个房间大门,大门旁墙体挂有假烛台,上面燃烧的火苗提供照明,清洁人员来回上下走动,灌注魔力以确保烛火时刻维持,特别刻印的设计还确保了不会引发火灾,火苗的位置,大小,形状,都是被规定的,以至于那东西呈现出某种虚假。
过于拟态的伪自然缺乏变化反而极端诡异。
保持规律性恒定摇曳的火光映照着棕色木质通道,阿尔伯特回头看了眼符文锁住的船厢大门,没有一滴水渗透进来,只有声音和摇晃感在证明外面是怒海狂涛。
塞西莉娅仍然没站稳,她制造了向上的牵引力确保自己不会摔倒,跟这事儿杠上一般歪歪扭扭的前进着,确实得承认她比十分钟前做的好太多了,其实来个增益就能立马适应的,这货明摆着跟这事儿杠上了,然后他就看着自家老婆摇晃出了动漫影视里为了表现一个角色异常慌乱上下楼梯时的夸张动作,冒失鬼似的推开房门。
那就是两人的房间,位于地下二层,她没把握住力道,房门被按出了清晰可见的塌陷手印。
幸而铁门表面有层石质防护,这种随处可见的自然材料很好的保住了内核,修复它仅需零点一秒,短到像场幻觉。
狭小的房间只有十几平米,和钢铁邮轮没得比,但是做的很精细,木床,小桌,需要魔力点亮的小烛台,只是床铺需要自带,头顶的通风管道正在向屋内吹热风,他走到墙边,按住那小巧的圆窗,转动,打开,空气薄膜隔开风雨,窗外,暴雨雷霆,白昼与深夜凌晨无二,又一次登船,这次,海上航行给他的感觉比十五年前那次好了太多太多。
更有理由怀疑当年出了贪污案了呢。。。
关窗,从空间中取出床铺,往床上一甩,念力趁着它在半空中控制它变换形状,全过程三秒钟,他点亮了烛台,这个烛台没有燃起火苗,而是发出金色的辉光,他坐到床边在手中素描本上绘画,画出这艘大船给他的印象,塞西莉娅闭上眼睛,还没问过他,便侧卧下去,压在他的大腿上,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时间在很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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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肺痛咳嗽,有点用不上力气,不想去医院,就这么凭体质挨过来了。
讲真,只有走进医院,你才会知道原来这条命那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