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流年养父,名叫赵为国的男人,带着方明远和白姑娘行至HB重镇石家庄。
待找到了酒馆坐下,天色已然擦黑。这赵为国点菜,完全不看菜名,只看价格,从高到低随手一划,一张桌子就摆满了佳肴,简直挥金如土。
方明远自认为家底殷实,但是要让他这样点菜,他也得先翻翻兜看看。直到一瓶上品姚子雪曲摆在桌上,方明远直接就要拜倒在桌下。
“俺滴娘呀。”方明远暗暗一想,这一瓶酒够他狠狠吃三个月。
白姑娘则沉默不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赵为国一语叫破她从不示人的名字,让她颇为介怀:这到底是何人?自己的名字从那一夜开始就再也没人知道,自己也不会再提起。但他为何能知道?雨凝……自己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了。
赵卫国喝口酒,抬眼打量了二人一眼,微微一笑,开口道:“都不错,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一些,这次专程过来,就是想亲眼瞧一瞧你们。明远与我那义子流年见过了,雨凝却是没有见过他吧?你们赶紧吃饭,吃饱了我领你们过去找他,我还有事得走了。”
方明远连忙点头,默默吃饭。
白雨凝咽下一口白饭,抬头望向赵卫国,欲言又止。
赵卫国温柔的看着她,柔声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放心,一切有我。”
低下头,白雨凝眨了眨眼睛,忍下了即将滑落的一滴眼泪,没有再继续追问。
吃过了饭,天已大黑。大城市夜未眠,灯火辉煌。
赵卫国领着二个人漫步走在街上,来到了一处繁华喧闹的高楼。
彩绸装点,灯笼满花檐,门匾高悬,画栋雕双联。楼前杨柳新黄,楼内笑语生春。天香阁,此时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赵为国背手站在大门前,方明远与白雨凝跟在后面。天香阁内,迎客的老鸨眼尖,看到了门外的赵为国,赶紧摆脱了纠缠的客人跑了回去,不多时,一帮子看场的壮汉将门前清理干净,一个装束奇怪的年轻人,自内堂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少年,头上歪戴着一顶布帽,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皮衣,腿上则是长裤。款式上方,白二人完全没有见过,细看倒是与赵为国所穿服装类似。
赵为国也看到了那个少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碴子,有些太久以前的回忆被他的样子勾了起来。这少年头上戴着的分明就是贝雷帽,身上的皮夹克也是家乡人常见的衣着,配上瘦腿的休闲裤,这场景让他有种撕裂了时空的错觉。
少年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走起路来肩摆胯松,吊儿郎当。一边走,一边低着头,偶尔抬眼一瞄,从眼神里透出了一股子桀骜。
停在了门口,那少年一抱膀子,斜靠在了门框上,回头冲里面喊道:“年姑娘,你想的人来了,还不出来接客!”
不一会儿,伴着里面一阵哄笑,一个红裙姑娘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扭头就往回走。
“过来!”赵为国喝了一声,那个姑娘无奈的回头。方明远这才看清,哪里是姑娘,分明就是流年那小子。
流年翻着死鱼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挪到赵为国面前,先喊了一声老爸,又对赵为国身后的两人道:“想笑就笑吧,小心憋出内伤来!”
“哈哈哈哈……”方明远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白雨凝也看着有趣,心里的阴云被他逗得散去不少。
流年此时扮作女装,浓妆艳抹,头上还挽着云鬓,红裙略短,露出了他脚上的绣花鞋。
“也难为明月了,哪儿给你找来的鞋,看着还挺合脚。”赵为国调侃了他一句,更引得方明远嗤笑不停。
流年一抱膀子,苦笑道:“现做的。她为了折腾我,什么事干不出来。”
赵为国道:“你也是真配合,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哪里打的过她,更何况还有事求她。”流年嘟囔了一句,回过头满含怨气的喊道,“王老头,拿上东西滚出来。”
王老道赶忙也跑了出来,把一个布包递给赵为国,唤道:“老祖宗。”
赵为国拿过东西,掂量了一下,说道:“穿云弓,不赖啊。在铁塔找到的?”
“是,”流年正容道,“诸葛家铁塔还颇有些古怪,不过我估计那里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毕竟在江湖上都传开了。只是我在里面遇到了一只灵兽,是一只玉老虎,叫我给放跑了。”
赵为国略一思量,道:“灵兽的出现自有其命数,只要不招惹我们,顺其自然就好。”
流年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本也没有打算去理会它。那玉虎后来没了音讯,倒是地宫之事引出了一只白眼狼,林北这次纠结了一帮子狼心狗肺的家伙合伙搞事情啊,怎么处理。”
听到流年谈到了林虎,方明远与白雨凝认真竖起了耳朵。
见他两人面露疑问,流年先解释道:“后面这天香阁,是我们的产业,在各大城镇都有分号。要说消息灵通,除了驿站,就属青楼了。这次你们参加的那狗熊大会,我们早就布了眼线。你们进去之前我就知道了,本来就打算去找你们的,临时接到信说我老爸要去,我就安下心在这里等上了。”
说者似无意,听者却有心。
方明远心中一惊。本来就知道这流年很有能耐,没想到身后的家底竟然深到这等地步。要知道,就算是青楼消息灵通,那也是相对来说的。要按他所言,这天香阁所谓的“灵通”,看得出是刻意布置的消息渠道,那这天香阁,也就不是一家简简单单的青楼了吧。
白雨凝也听出了话外露出的信息,眉心不由得微微皱起。
赵为国与流年并未在意方,白二人的心思。
赵为国淡淡一笑说道:“跳梁小丑而已,有些小手段,小聪明,知道先造点谣言霸占住理和德,只是这两样,都不是能由他一张嘴说的。我没工夫搭理他,且由着他跳吧。如果你实在看不下去,也不妨给他搅合搅合。随你心情,我有事先走了。”
流年没有再接话,赵为国伸手招呼那个靠在门边正打哈欠的少年:“明月!你是不打算过来跟我打个招呼了么?”
那“少年”摆摆手,声音慵懒的说道:“你每天忙不完的事,也不陪我玩,没劲的很,赶紧走吧,懒得理你。”
赵为国苦笑一声,转身欲走。
流年赶忙喊道:“老爸老爸,那个,那个……”
“啧,你这小子。”赵为国甩手扔给他一个巴掌大的铁盒,步入沉沉的夜幕。
流年小心翼翼的把铁盒揣进怀里,乐开了花。只是没注意脸上厚厚的粉簌簌地往下掉,看得方明远二人一阵恶寒。
流年捂紧了怀里的东西,也顾不得自己的女装了,挥挥手,招呼二人来到明月身边。
二人听赵为国喊这少年明月,正在纳闷,果然流年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明月。明月,这两位就是方明远,白雨凝。”
明月站直了身子,俏皮的耸耸肩招呼道:“久仰二位了,明远哥哥,雨凝妹妹,这天香阁虽然外面嘈杂,内院倒是还算清静,我们去里面歇着吧。”
方明远心中嘀咕,这两兄妹真是奇怪,哥哥女扮男装,妹妹却要扮作男人。碍于礼貌没有多问,一边跟着走一边笑着拱手道:“幸会幸会,与流年兄打过一次交道,对他深表钦佩,如今见到明月妹子,当真巾帼须眉。”
白雨凝则随口客气一声,心里有些着恼。还久仰,感情自己藏了好几年的名字,这么多人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出名吧。心烦意乱之下,没注意有人闯出来拦了他们的道,差点撞那人身上,一股子浓烈的酒气直往鼻子里呛。
“啊哈哈哈哈,这天香阁不愧是排得上号的馆子,能碰上这样的极品!”那个醉得站立不稳的酒鬼艰难的绕开了白雨凝,斜着就直奔明月过去了。
三步走到明月跟前,酒鬼随手就把酒瓶一扔,咧嘴乐道:“小相公这么俊俏,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爷我就,就喜欢兔子。你以后就跟着爷,爷保证你吃~香喝辣,以后……”
那酒鬼还没说完,明月一摆手止住了冲过来的老鸨和护院,双手攥住酒鬼的衣领就把他揪到了自己脸前,仰着下吧咬牙道:“郭大富,你可真是长能耐了,一双招子都喝瞎了吧。你爷爷郭祈年在大都的宣政院屁股还没坐热,你要是想他了,我一句话让他回来陪你过年。”
那郭大富一听爷爷的名号,吓得当时酒就醒了。
也不敢抬眼看面前的人,只是畏畏缩缩的往两边一瞅,四下里五大三粗的护院围了一圈,老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却不敢说话,乖的像个鹌鹑。待明月的尾音一落,他才反映过来,这热闹非凡的天香阁此时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郭大富裆下一热,一股子腥臊弥漫开来。
流年皱了皱鼻子,低声嘀咕道:“真是给咱们石家庄的纨绔子弟丢人。”这一声音不大,却是让大堂里所有人听了个真真儿。
明月冷哼一声,松手任由那郭大富摊在地上,沉声骂道:“狗东西,去年你还老老实实逗小翠,今年就敢抓兔子了。把地上你留下的东西舔干净,滚!你们接着玩!”
她骂完那酒鬼,回头冲大堂里其他人喊了一句接着玩,周围立马爆发出了嘈杂的笑闹声,真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要多现成有多现成。
这一静一闹转换太快,方明远耳朵里一闷,差点以为自己聋了,赶紧掏了掏。
这大城市水太深,要不,还是回山城吧?